“明白。”徐明记下,“另外,日本经济产业省也找我们谈过,关于投资jsr和信越化学的事。他们的态度相对温和,但要求我们承诺:如果日本政府出于国家安全考虑限制出口,我们要尊重日本法律。”
“这个可以承诺。”林澈说,“但我们也要加条件:如果因为非商业原因限制供应,我们有优先回购股份的权利。不能让他们用我们的钱发展技术,然后反过来卡我们脖子。”
“好。”
李娜这时开口:“林总,这么多海外投资,会不会分散我们的精力?星海本身还在快速扩张期,芯片、汽车、电池都需要大量资金和注意力。”
“不会分散,反而会集中。”林澈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香港,“你把这些投资想象成一个个‘技术雷达站’。它们分布在全球各个技术高地,帮我们探测风向、发现机会、预警风险。”
“比如,”他转身,“如果我们没有投资graphcore,就不会提前知道英伟达下一代芯片的架构方向。如果我们没有投资northvolt,就不会了解欧洲电池回收的最新法规。这些信息,用钱是买不到的,必须成为生态的一部分才能获得。”
徐明点头:“确实。上个月,我们通过投资iqm的关系,参加了欧盟量子计算战略会议。会上透露,欧盟计划在2030年前投入500亿欧元发展量子计算。这个信息,我们第一时间传回了国内,现在中科院和清华都在调整自己的研究方向。”
“这就是价值。”林澈说,“三百万亿人民币的投资,换来的不仅是技术,更是信息,是人脉,是战略主动权。”
三天后,美国硅谷。
cerebras ai公司的总部像个巨大的仓库,但里面不是货架,而是一台台服务器和一台占据了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机器——这就是cerebras的招牌产品:wafer scale engine(晶圆级引擎)。
简单说,他们把一整块12英寸的晶圆做成了一颗芯片,而不是切割成几百个小芯片。这颗“巨无霸”芯片上有2.6万亿个晶体管,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芯片。
澈宇的投资合伙人张薇正在参观。她三十五岁,麻省理工电子工程博士,毕业后在高盛科技投行部干了八年,去年被挖到澈宇。
“张,这就是我们的cs-3。”cerebras的创始人安德鲁·费尔德曼自豪地介绍,“单芯片算力是英伟达h100的30倍,但功耗只高50%。而且,因为它是一整块芯片,不需要像gpu那样通过pcie总线通信,延迟降低了99%。”
“应用场景呢?”张薇问。
“ai大模型训练。”安德鲁调出演示,“用cs-3训练一个gpt-4级别的模型,时间可以从三个月缩短到两周。而且,因为内存都在芯片内部,不需要频繁从显存读写数据,能耗节省60%。”
“你们和星海有技术合作吗?”
“有。”安德鲁打开一份文件,“我们的芯片架构给了星海团队很大启发。特别是‘片上网络’的设计,星海最新的xh-k4芯片就借鉴了我们的思路。当然,他们是车规级芯片,我们是数据中心芯片,应用场景不同,但底层原理相通。”
参观结束后,在会议室里,张薇提出了一个敏感问题:“安德鲁,如果美国政府未来限制cerebras与中国公司合作,你会怎么办?”
安德鲁耸耸肩:“张,我是科学家,也是企业家。科学没有国界,技术应该服务全人类。但现实是,美国政府确实在收紧技术出口管制。”
他顿了顿:“不过,我们和星海的合作是完全合法的。我们分享的是公开的学术论文和已经发表的技术,不涉及任何受控技术。而且……”他压低声音,“澈宇是我们第三大股东,我们有义务为股东创造价值。”
张薇明白了。这就是股权带来的话语权。
当天下午,张薇又拜访了另一家公司:anthropic。
这家ai安全初创公司由openai的前高管创立,专注于“对齐问题”——如何确保ai系统的目标与人类一致。听起来很哲学,但对自动驾驶来说至关重要:一辆自动驾驶车在面临“撞行人还是撞墙”的道德困境时,该如何选择?
anthropic的联合创始人达里奥·阿莫迪是个年轻的意大利裔美国人,说话语速很快。
“张,自动驾驶的道德算法是个黑洞。”他在白板上画示意图,“传统的方法是程序员写规则:如果a发生,就执行b。但现实世界有无穷无尽的场景,你写不完规则。”
“那你们的方法?”
“我们训练ai理解‘价值’,而不是记住‘规则’。”达里奥演示他们的模型,“比如,我们告诉ai一个核心价值:‘人类生命至上’。然后让它在各种虚拟场景中学习如何实现这个价值。它自己会推导出具体的行为准则。”
“效果呢?”
“比规则式算法好300%。特别是在极端边缘案例中。”达里奥调出测试数据,“比如,突然有小孩跑出马路,同时路边有老人,同时对面有来车……传统算法会死机,我们的ai会选择一个伤害最小的方案。”
张薇快速记录。她知道,这正是星海l5自动驾驶最需要的技术。
“达里奥,如果我们投资,能获得这项技术的独家授权吗?”
“独家不行。”达里奥摇头,“但可以给星海‘最惠国待遇’:你们可以第一时间获得最新版本,价格最优惠,而且我们可以为星海的特定场景做定制化优化。”
“这就够了。”张薇微笑。
一周后,东京。
信越化学的总部大楼朴实无华,但进入内部后,会发现这里像一个高科技实验室。空气净化级别达到iso 1级(每立方米空气中粒径≥0.1μm的微粒数不超过10个),比医院手术室还要干净一百倍。
澈宇的日本负责人山田一郎(美籍日裔,前软银投资合伙人)正在与信越化学的社长会谈。
“山田先生,贵公司想投资我们,我们很荣幸。”社长中村康夫语气谨慎,“但信越是日本半导体产业的基石,我们的技术涉及国家安全。请问澈宇的投资,是否代表中国政府的意志?”
山田一郎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中村社长,澈宇是纯粹的商业机构,我们的投资人是中国的民营企业家,不是政府。我们投资的目的很简单:确保星海科技的芯片制造,能获得全球最好的硅片。”
“但最近国际形势……”
“正因为国际形势复杂,我们才更需要合作。”山田一郎拿出数据,“信越目前全球市场份额60%,但研发投入只占营收的5%。星海的芯片业务每年研发投入占营收20%。如果我们合作,信越可以获得星海的技术反馈,改进硅片工艺;星海可以获得稳定的高品质硅片供应。这是双赢。”
中村社长沉默。他面前的报告显示:星海已经是全球第三大芯片设计公司,并且正在自建晶圆厂。如果信越不合作,星海可能会扶持中国的硅片企业——上海硅产业集团正在快速崛起。
“我们可以合作。”中村最终说,“但有几个条件:第一,技术交流仅限于与硅片直接相关的领域;第二,澈宇的投资不能超过10%的股权;第三,如果日本政府要求,我们必须配合出口管制。”
“可以。”山田一郎同意,“但我们也要加一条:如果信越因为非商业原因中断供应,澈宇有权以市场价转让股份,并且星海可以免除所有专利授权费。”
这是对等的条款。中村社长思考了几分钟,点头。
签约仪式很简单,没有媒体,只有双方团队。但山田一郎知道,这份合同的价值,远远超过2亿美元的投资额。
2026年2月1日,香港澈宇大厦。
徐明向林澈汇报一月份的投资成果:
“已签约项目:7个。投资总额:82亿人民币。新增董事会席位:3个。技术共享协议:11份。”
他调出星海技术部门的反馈:“芯片团队表示,从cerebras获得的架构思路,可以让下一代芯片性能再提升25%。电池团队说,从group14获得的硅碳负极材料样品,测试显示可以提升能量密度15%。自动驾驶团队已经开始测试anthropic的道德算法框架。”
林澈看着报告,问了一个问题:“这些投资中,有没有可能诞生下一个星海?”
徐明愣了下:“您的意思是?”
“十五年前,星海也是从零开始。”林澈说,“今天我们投资的这些初创公司里,有没有可能在十五年后,成为各自领域的‘星海’?”
“有。”徐明肯定地回答,“cerebras的晶圆级芯片技术是颠覆性的;anthropic的ai对齐研究可能是解决ai安全问题的关键;iqm的量子计算架构比ibm和谷歌的更简洁。这些公司都有改变世界的潜力。”
“那就好。”林澈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地买技术,而是培育生态。让这些公司成长,让它们创新,让它们和星海一起,推动整个技术进步。”
他看着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那里灯火辉煌,每一盏灯背后都可能是一个正在改变世界的想法。
“十五年前,我重生回来时,想的是怎么赚钱,怎么投资风口。”林澈轻声说,“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财富不是钱,是改变世界的能力。而改变世界,需要的不只是一家公司,而是一个生态,一个时代,一群人。”
他转过身:“继续投。不仅要投硬科技,还要投基础科学,投年轻科学家,投那些看起来疯狂的想法。因为历史告诉我们,改变世界的,往往就是那些最疯狂的想法。”
徐明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
窗外,香港的夜色渐深。但在这栋深蓝色的大楼里,一群人在规划着未来十年的技术版图。
他们投资的不是公司,是可能性。
他们布局的不是资产,是未来。
而这一切,最终都会汇聚成同一个目标:
让中国硬科技,站在世界之巅。
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贡献。
为了证明,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技术可以没有国界,创新可以属于全人类。
而星海,愿意做那个架桥的人。
从东方到西方,从现在到未来。
一座桥,接着一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