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阿姐……澈儿饿……渴……”
柳氏搂紧儿子,无声地流泪,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迅速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林薇薇舔了舔自己同样干裂出血的嘴唇,胃里火烧火燎。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求饶无用,硬抢更不可能。
只能靠自己。
她的目光在逐渐沉下的夜色中锐利起来,如同觅食的夜枭,仔细搜寻着周围的一切。
一些耐旱的灌木,枯黄的野草……远处那片林子,在月光下显出模糊的轮廓。
必须冒一次险。
她凑近柳氏,用极低的声音道:“娘,看着我弟。我很快回来。”
“薇薇!你要去哪?”柳氏惊恐地抓住她的衣袖,“夜里危险,还有野兽……”
“待着也是死。”林薇薇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我必须去找点能吃的喝的。你们假装我还在车上躺着,千万别出声。”
她小心地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个官差。那两人似乎也累了,靠着一棵树根,酒囊在他们手中传递,骂声和笑声逐渐低了下去,似乎有些迷糊。
机会!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板车,匍匐着,迅速消失在旁边的灌木丛后。
她的目标明确——那片可能有“红色希望”的林子。
夜风冰凉,吹在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黑暗中不知名的虫豸窸窣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林薇薇的心跳得飞快,但脚步却异常稳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行动才能搏出生机。
她拼命回忆着关于野外生存和植物辨别的知识,眼睛如同扫描仪,不放过地面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终于,她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了那片林子。
月光如水,洒在林间。
当看清那些树木的形态,尤其是枝头悬挂的、在月光下呈现出暗红色的饱满果实时,林薇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真的是荔枝!野生荔枝!
虽然个头可能不如现代培育的品种,但数量极多,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燎原。
她顾不上许多,艰难地踮起脚,扯下几串果实,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粗糙的外皮。
莹白如玉的果肉瞬间迸出,清甜的汁液沾染指尖。她迅速将果肉塞入口中——
甘甜的汁水瞬间滋润了几乎冒烟的喉咙,那股清甜带着独特的香气,仿佛久旱逢甘霖,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是它!就是这个味道!
虽然果核较大,果肉略薄,略带一丝野生水果特有的微酸,但在此时此刻,这无疑是琼浆玉液,是救命的甘泉!
她疯狂地采摘起来,用破烂的前襟下摆做成一个简易的兜袋,尽可能多地装取这救命的果实。
同时,她的目光依旧在四处搜索。
忽然,她注意到一种攀附在荔枝树干上的藤蔓植物,上面结着不少深褐色、如同小秤砣般的果实。
薜荔果!冰粉籽!
制作冰粉的天然原料!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强压下狂喜,迅速采集了一些薜荔果,连同满满一兜的野生荔枝,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既因为兴奋,也因为恐惧。一旦被官差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靠近板车时,她发出几声约定的、极轻的虫鸣。
柳氏立刻紧张地望过来。
林薇薇敏捷地溜回车上,将满载而归的“宝藏”轻轻放下。
“薇薇!”柳氏几乎要哭出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娘,澈儿,快,吃这个。”林薇薇顾不得解释,迅速将荔枝塞到母亲和弟弟手中,低声指导他们如何剥开。
林澈饿极了,几乎是狼吞虎咽,甘甜的汁水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了上路以来第一声满足的喟叹。柳氏也吃得急切,甜蜜的果实暂时驱散了绝望,带来了久违的生机。
看着家人暂时缓解了饥渴,林薇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将剩余的荔枝和薜荔果仔细藏好。
月光洒在她沾着尘土和汁液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休书的危机暂渡,眼前的饥渴暂解。
但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处。
官差不会善罢甘休,前路依旧漫漫。
这些野果,或许……不仅仅是果腹之物。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