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一瘸一拐地靠着林薇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家里……只有娘和弟弟,娘病得起不来床……”
林薇薇心中一沉。又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家庭。
她扶着二丫,慢慢往村里走。路上,她状似无意地打听:“村里像你们这样……缺粮的人家多吗?”
二丫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差不多吧。地里的东西长不好,交完租子就不剩什么了……只能靠男人们偶尔进山打点东西,或者去外面找活计,但……很难。”
交租子?林薇薇捕捉到这个词。看来这冼家村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仍有某种形式的赋税或地租存在。
“租子交给谁?”
“交给……赵里正……”二丫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有些害怕提到这个名字。
赵里正。又是他。
林薇薇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二丫送到了村边一间比她的草棚好不了多少的破屋前。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挣扎着想从铺着干草的地上坐起来,连连道谢,眼中却满是愁苦和对未来的绝望。
林薇薇留下了一半自己刚才采集的、确认无毒的野果和一小把在山姜,叮嘱了几句伤口不要沾水,在妇人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离开二丫家,林薇薇心情有些沉重。村民的普遍贫困、赵里正的存在、匮乏的物资……这些都意味着她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
她需要更多信息。她决定去村里唯一那间杂货铺再看看,或许能从老板老周那里听到些风声。
再次走到那棵大榕树下,杂货铺依旧冷冷清清。老周依旧眯着眼打盹,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眼,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又要买什么?米和药可不便宜。”他哼了一声。
林薇薇没接话,目光在货架上逡巡。东西依旧少得可怜,但她注意到角落里堆着一些粗糙的竹编器具,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农具。
“周掌柜,生意可好?”她试着搭话。
“好什么好?这穷地方,能有什么好生意?”老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也就你们这些新来的,还有点油水可榨。”
话虽难听,却透着一股实情。
林薇薇故作好奇:“我看村里人家似乎都挺艰难……这岭南之地,就没什么特产可以换点钱粮吗?”
老周掀了掀眼皮,打量了她一下,似乎觉得她问题有点多,但又或许太久没人聊天,还是哼了一声:“特产?山里的木头、草药,海边的盐、鱼干,倒是有行商来收,但价格压得极低,还要被抽走大半,落到手里能有几个子儿?还不够辛苦钱!”
抽走大半?被谁抽?林薇薇几乎立刻想到了赵里正。
她正想再旁敲侧击几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马蹄和车轮声。
老周也听到了,立刻站了起来,踮脚朝官道方向望去,脸上那副懒散瞬间被一种混合着警惕和些许巴结的神情取代。
“啧……收租的来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林薇薇心中一动,顺势望过去。
只见官道尽头,两辆骡车在一队持刀衙役的护卫下,正不紧不慢地朝着村子行来。为首的衙役骑着一匹瘦马,神色倨傲。
村口原本零散的村民见状,如同见了瘟神般,纷纷低下头,加快脚步躲回屋里,或远远避开。
林薇薇立刻意识到,老周口中的“收租的”,恐怕就是冲着她这样的流放户,或者整个村子来的。
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将自己隐在榕树粗大的树干阴影之后,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新的风波,似乎即将到来。她得赶紧回去,守住母亲和弟弟,以及她们那点微薄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