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心下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无比诚恳:“老先生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此次前来,一是为叩谢大恩!”说着,她取出那包芋饼和酸笋,双手奉上,“这是晚辈自己做的些许粗食,不成敬意,万望老先生笑纳,略尝乡野之味。”
老者目光扫过那用干净树叶包着的、烤得焦黄的芋饼和竹筒,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对那酸笋的气味略有反应,但并未立刻去接,只是淡淡道:“老夫山野之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林薇薇保持躬身姿势,继续道:“其二,晚辈前来,是恳请老先生慈悲,容晚辈随侍左右,学习岐黄之术!晚辈自知愚钝,不敢奢求真传,只愿能识得几味草药,略通养护之理,日后家人乡邻若有微恙,不至束手无策,坐以待毙!晚辈愿吃苦耐劳,所有采药制药粗活,一力承担,绝无怨言!”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只求一个学习的机会。
邓老者闻言,沉默了片刻,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仿佛要看穿她的真心。谷中只有风声。
“学医?”良久,他才哼了一声,“哼,岂是易事?识药辨性,需年累月;辨证施治,关乎人命。非心志坚定、心怀慈悲、耐得住寂寞者不可为。你这丫头,虽有几分孝心和急智,然终究年少,能吃得这苦?耐得住这深山的清冷?”
“晚辈能!”林薇薇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毫无退缩,“为母求药,深入险地,晚辈不曾退缩;家中困顿,制饼采笋,晚辈不曾叫苦。只要能学到济世活人之术,再大的苦,晚辈也吃得!再久的寂寞,也耐得住!求老先生成全!”她说着,竟撩起衣摆,便要跪下。
“行了!”老者一拂袖,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却依旧带着严厉,“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不收弟子。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她带来的“礼物”和那双因连日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看你尚有几分诚心,也还算伶俐。日后老夫采药时,你若得空,可在一旁观摩打打下手,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但切记,不得擅自用药,不得对外妄称师承,更不得借医术敛财生事,否则,莫怪老夫翻脸无情!”
林薇薇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虽未正式拜师,但能得到允许旁观学习,已是天大的恩赐!
“是!是!晚辈谨记老先生教诲!定当恪守本分,用心学习,绝不敢有违!”她连忙躬身应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邓老者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走到一旁放下药篓,开始整理今日采集的药材,看似随意地问道:“认得这几样吗?”
林薇薇连忙凑近,仔细观看。篓里有几株新采的、形态各异的草药。她根据老者上次的教导和自己的观察,小心翼翼地指认:“这株叶片似菊、带白毛的,似是白鼓丁(蒲公英),清热消肿;这紫茎圆叶的,似是紫苏,解表散寒;这开小蓝花的,似是……晚辈不认得了。”
老者瞥了她一眼:“那是半枝莲,解毒化瘀。认得不算全,倒也马马虎虎。今日老夫要炮制一批药材,你在一旁看着,只许看,不许问,更不许动手。”
“是!”林薇薇立刻应道,屏息凝神,如同最虔诚的学生,目光紧紧跟随着老者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邓老者取出一套小巧却锋利的铜刀、竹剪、石臼等工具,开始处理药材。或切、或剪、或碾、或焙,手法繁复却又井然有序,对火候、力道、时间的掌控妙到毫巅。每一种药材的处理方式都截然不同,显然是根据其药性而定。
林薇薇看得眼花缭乱,心中震撼无比。这看似原始的炮制手法,实则蕴含着极高的智慧和经验。她拼命记忆着,努力理解着每一个步骤背后的原理,与她有限的现代知识相互印证,只觉得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眼前缓缓打开。
夕阳西下,谷中光线渐暗。
邓老者将炮制好的药材分门别类收好,站起身:“今日便到此。下次何时进山,看机缘。你回去吧。”
林薇薇虽意犹未尽,却不敢多言,恭敬行礼:“多谢老先生指点!晚辈告辞!”
她背起行囊,转身走出谷地。回望那片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幽谷,和谷中那个佝偻却高大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希望。
她知道,一条全新的、充满挑战却意义非凡的道路,就在脚下延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