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略一思索,道:“若是发热重,酸痛无力,可加一点薄荷叶(她指了指篓里另一种植物),但薄荷发汗力强,体虚者需慎用。最好还是能发汗解表。”她没有更深入的药,不敢乱说。
那妇人叹了口气:“唉,试试吧,总比干熬着强。”也向林薇薇讨要了一点紫苏叶。
林薇薇并未吝啬,将采来的紫苏和陈皮分了大半给她们,只叮嘱务必对症且不可过量。
事情本到此为止,林薇薇并未放在心上。谁知过了两日,那位为孩子求药的妇人竟兴冲冲地找到她家破草棚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小捆水灵的青菜。
“林丫头!林丫头!真神了!”妇人脸上笑开了花,“我家小子喝了那紫苏水,发了一身汗,第二天烧就退了!鼻涕也不流那么厉害了!肯吃东西了!真是多谢你了!”
她又将那位家中男人生病的妇人也拉了过来,那妇人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我家那口子也说喝了身上松快了些,虽还没全好,但能下地了!林丫头,你这法子真管用!”
两人千恩万谢,硬是将青菜和几个鸡蛋塞给林薇薇。
林薇薇推辞不过,心中却也欣慰。她能帮上忙,且方法有效,这让她对所学知识多了几分信心。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村里很快都知道,新来的流放丫头林薇薇,不仅会做新奇吃食,还认得几样能治头疼脑热的山野草药,法子简单,还不收钱!
于是,陆陆续续开始有村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或带着几棵蔫蔫的草药来问她是否可用,或描述家中病人症状向她请教缓解之法。所求皆是些风寒感冒、消化不良、蚊虫叮咬、跌打肿痛之类的小毛病。
林薇薇谨记邓老者的教诲,万分谨慎。对于能确认药性平和、用法明确的,她便直言相告,有时甚至会赠送少许自己采的药材;对于稍有疑虑或症状复杂的,她便坦言自己学识浅薄,不敢妄言,建议他们另想他法或去找周掌柜(尽管她知道周掌柜未必靠谱);对于急需而自己又没有的药材,她会告知大致生长区域,让他们自行去采。
她态度谦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绝不逞强,更不索要报酬,往往只接受些对方硬塞过来的青菜、鸡蛋或少许粮食作为回礼。
渐渐地,村民看她目光愈发不同。少了最初的疏离和怜悯,多了几分惊奇、认可甚至淡淡的尊重。她不再是那个仅靠一点小吃食换口粮的可怜流放女,而是成了一个有些用处、能解人燃眉之急的“识字懂药”的姑娘。虽然依旧没人觉得她真通医术,但那份乐于助人且确有实效的善意,却悄然融化了坚冰。
就连榕树下的周掌柜,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复杂。他铺子里那点劣质药材生意似乎受到了一丝无形的影响,但他精于世故,并未表露不满,反而有时会主动与她搭话,旁敲侧击地想打听她是否还有别的“门路”。
林薇薇心知肚明,周旋得滴水不漏,只推说一切都是侥幸从山里老人那听来的土方子。
这一日,她正帮一位阿婆辨认她采来的“止血草”,赵里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在不远处站定,眯着眼打量着她,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薇薇感受到那目光,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耐心地与阿婆说话。
她知道,这点微末的名声和逐渐好转的境遇,或许能带来便利,但也可能引来新的注意,甚至是麻烦。
但她已不再是最初那个惶恐无助的流放犯官之女了。母亲的病情好转,草棚虽破却有了烟火气,村民的态度转变,尤其是山中那份宝贵的“学业”,都让她心底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继续从容地做着手头的事。
微光虽弱,已渐成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