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持续且加码的委托,如同一道强光,刺破了冼家村日益压抑的阴霾,为林薇薇指明了另一条可能的出路。然而,“村社化”的阴影也步步紧逼,迫使她必须加快抉择的步伐。她深知,机遇的窗口期可能转瞬即逝,必须牢牢抓住,但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走得巧。
收到贵客新的委托要求和丰厚定金后,林薇薇并未急于动手炮制。她需要时间深思熟虑,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此次委托的“茯苓”和“陈皮”,炮制要求极为精细,非寻常农家手段可为,且需求量不小。这既是考验,也是信号——对方在进一步试探她的底蕴和能力边界。
更关键的是王掌柜那句看似无意的“管事顺道来看看”。这绝非闲笔,而是明确的接触信号!这位“管事”的到来,将直接决定这条暗线能否从单纯的货物交易,升级为某种更稳固、更具潜力的合作关系。
林薇薇冷静地分析了利弊:
利: 若能赢得管事认可,可能获得更稳定的高端订单、更优厚的报酬,甚至一定程度的外部庇护,对抗村社化的压力。贵客显然能量不小。
弊: 接触风险极高。管事眼光必然毒辣,稍有不慎暴露真实实力或底细,可能引火烧身。且一旦绑定过深,恐难脱身,成为他人附庸。
权衡之下,她决定采取“有限展示,谨慎接触,预留后路”的策略。她不会隐藏全部实力,但只展示与当前委托相关、且能自圆其说的部分。核心秘密如鹰嘴岩秘穴、邓老者传承、济安堂暗线等,必须深藏。
第一步,精心准备“答卷”。 她动用秘穴中品质最佳的库存茯苓和陈皮,严格按照甚至略超要求进行炮制。茯苓反复浸晒,去尽杂质,切片均匀如纸;陈皮选用自家药园中窖藏多年的精品,剔除内囊,只取外层橘红,以蜜水微微润泽后文火慢焙,直至香气醇厚、质地酥脆。每一步都倾注心血,务求完美,以此展现她的诚意与专业水准。
第二步,巧妙布置“舞台”。 她选择在自家棚屋接待管事,但提前做了精心准备。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却不过分修饰,保留农家本色。墙角显眼处摆放着几样炮制药材的常用工具(药碾、铡刀、筛网),皆半旧不新,显示日常使用痕迹。晾晒架上挂着些常见的金银花、薄荷叶,屋后“合法”药圃里的植株长势良好却规模有限。整个环境传递出一个信息:她是一个勤奋、细心、有一定手艺但资源有限的民间制药者,技艺源于实践与家传,合乎情理。
第三步,设定接触“剧本”。 她反复推演与管事的对话,设定好角色:一个因家境贫寒而刻苦钻研、略有天赋、性格谨慎甚至有些怯懦的乡村少女。对炮制技艺,可坦诚分享部分经验,但绝口不提师承或深奥理论;对自身处境,可适度流露对村社化的担忧和对未来生计的迷茫,博取同情,但绝不主动求助;对贵客,表达感激与尊敬,但不过分谄媚。
准备就绪后,她通过冯老伯给王掌柜回了话,表示谨遵要求,恭候管事光临。
数日后一个午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停在了村口。一位身着深色细布长衫、年约四旬、面容清瘦、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在王掌柜的陪同下,来到了林薇薇的棚屋。此人便是贵客家的李管事。
林薇薇按计划出迎,神色恭谨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柳氏和林澈也被安排在一旁,增添家庭氛围,减少独处的嫌疑。
李管事进屋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尤其在药材和工具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显然对环境的“真实性”表示认可。他并未多言,直接查验了林薇薇炮制好的茯苓和陈皮。
他拿起一片茯苓,对着光看其薄厚通透,指尖轻捻感受其干燥程度,又凑近细闻其气味;捏起一块陈皮,观察其色泽,嗅其香气,甚至掰开一小块品尝其味。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专业而严谨。
良久,他放下药材,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却真实的赞赏之色:“林姑娘手艺果然不俗。这茯苓净度、刀工,这陈皮的炮制火候,已远超寻常药铺学徒水准。难得,难得。”
林薇薇心中稍安,垂首谦逊道:“管事大人谬赞了。晚辈只是依着古法,慢工出细活,不敢有丝毫懈怠。家中贫寒,全赖此微末技艺贴补家用,唯恐做得不好,辜负贵客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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