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坊的铺面,钥匙在手,便如箭在弦上。林薇薇深知,必须速战速决,在济世堂和悦来居察觉之前,让新店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任何拖延,都可能横生枝节。
接下来的日子,她如同上紧的发条,在城西分号与清平坊之间隐秘穿梭,将“暗度陈仓”之计发挥到极致。白日里,她依旧是城西“百草轩”那个沉稳细致的林掌柜,应对往来熟客,指点阿木和周嫂,一切如常。但打烊之后,夜幕降临,她便换上深色粗布衣衫,借着夜色掩护,悄然赶往清平坊。
新店的整修,力求“简、净、雅”。她不敢大兴土木,以免动静过大。只雇请了一对老实巴交、口风极紧的乡下泥瓦匠父子,按照她的要求,修补了漏雨的屋顶,粉刷了斑驳的墙壁,铺设了平整的青砖地面。店内陈设,多用她之前零散购置的原木桌椅、竹制屏风、靛蓝土布帘幔,风格质朴自然,与她药膳“返璞归真”的理念相契合。后院的灶台重新砌过,水井彻底清淘,确保水火便利。所有工程,都在夜深人静时进行,材料分批运入,工匠严格叮嘱保密。
与此同时,新店所需的一应物什,从锅碗瓢盆到药材原料,她都利用城西分号的采购渠道,极其隐秘地“蚂蚁搬家”般一点点转运过去。每次数量不多,理由充分(如分号损耗补充、试验新品等),账目清晰,竟未引起钱管事的过多怀疑。那少年石头,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确是个踏实肯干、心思纯良的孩子,且对给予他安身之所的林薇薇心存感激。林薇薇试探着让他帮忙运送了几次不太紧要的杂物,见他守口如瓶,便渐渐将一些搬运、清洁的杂活交给他,并允诺新店开张后给他一份更稳定的工钱,石头自是千恩万谢,做事愈发卖力。
就在这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林薇薇为新店精心准备的产品也悄然成型。除了城西分号广受好评的“健脾祛湿茶”、“莲心茯苓糕”等经典款外,她重点推出了几款针对清平坊客源特点的新品:
“清心忘忧饮”: 以百合、莲子心、淡竹叶、麦冬为主料,佐以少量冰糖,重在清心除烦、宁神安眠,迎合文人雅士需静心读书、调理心神的需求。
“明目枸杞糕”: 在茯苓糕基础上,加入大量优质枸杞与少量决明子粉,做成小巧玲珑的糕点,口感软糯微甜,宣称有补肝明目之效,适合长期伏案者。
“定制四季汤盅”: 此为提升档次之作。备下几种基础药膳汤底(如益气、滋阴、祛湿等),可根据顾客要求,添加特定食材(如鸽肉、菌菇等)现场隔水慢炖,用精致小陶盅盛装,适合小聚或独享。
一切准备就绪,择一清晨,天光未大亮,清平坊街面尚静,“百草轩”新店未挂彩、未放炮,只悄然卸下门板,露出了焕然一新的店堂。一块未上漆的素木匾额悬于门楣,上刻“百草轩”三字,字体清瘦劲挺,是林薇薇仿照薛神医草堂匾额风格,请刻字师傅特意为之,透着一股不事张扬的书卷气。
开业首日,并无宾客盈门。林薇薇身着那身月白粗布衣裙,坐在柜台后,静静擦拭着茶具。石头有些紧张地站在门边,好奇又忐忑地打量着空荡的街面。阿木和周嫂仍留在城西分号维持日常,此地唯有他们二人。
第一位客人,是邻近书局早起洒扫的伙计,好奇张望,被店内淡淡的药香吸引,花两文钱买了一碗最普通的“元气暖身茶”暖胃。第二位是位提着鸟笼遛早的老者,尝了块“明目枸杞糕”,点头称许,言道不甜腻,有嚼头。
生意清淡,林薇薇却并不焦急。她深知,清平坊的客人,需要慢慢培养,口碑需要时间沉淀。她耐心对待每一位进店的客人,无论购买多少,都细致介绍产品特点,态度温和有礼。她甚至允许那位书局伙计将茶碗端回店中饮用,次日归还即可,这种信任让伙计颇感意外,连声道谢。
转机出现在午后。一位身着半旧青衫、眉宇间带着几分郁结之色的中年文士踱步进店,似是随意闲逛。他目光扫过店内陈设,在“清心忘忧饮”的牌子前驻足良久。
林薇薇见状,温声开口:“先生可要试试这‘清心忘忧饮’?此饮清而不寒,润而不腻,于读书劳神后饮用,或可舒缓心境。”
文士抬眼看了看她,似有些意外这年轻女子谈吐不俗,淡淡道:“哦?一杯茶水,真能忘忧?”
林薇薇微微一笑:“茶不能忘忧,但可宁神。神宁则心静,心静则烦忧自淡。此饮不过借草木之性,助人寻回内心片刻安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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