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由得多看了林薇薇两眼,点头道:“说得在理。那就来一盏尝尝。”
林薇薇亲自冲泡,水温、时间拿捏精准,双手奉上。文士细品一口,只觉入口甘润,一股清凉之意顺喉而下,胸中那股积郁的燥闷之感竟似真的舒缓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静静将一盏茶饮尽,付钱离去。
此后数日,这位文士竟成了常客,每日午后必来饮一盏“忘忧饮”,有时会带一本旧书,坐在角落静静翻阅。偶尔,他会与林薇薇交谈几句,问及某些药材的性情,林薇薇皆能引经据典,对答如流,见解虽不惊人,却踏实有据,令文士暗暗称奇。
渐渐地,通过这位文士和最初几位客人的口耳相传,“清平坊新开了家药膳茶饮铺子,掌柜是个懂药理的年轻女子,东西实在,环境清雅”的消息,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多是些附近的住户、书铺的掌柜、塾馆的先生,他们看重的是这里的清净、雅致和产品确有效验,而非喧闹与奢华。
石头也渐渐适应了跑堂的活计,他手脚麻利,态度诚恳,虽略显稚嫩,但贵在纯真,不少客人对他印象颇佳。林薇薇暗中观察,心下稍安。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这日傍晚,店里来了几位衣着光鲜、举止却略显轻浮的年轻公子,像是哪家富户的子弟。他们大声说笑着进店,点了最贵的“定制汤盅”和几样糕点。
石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服务。其中一位公子见石头年纪小,模样老实,便存心戏弄,故意将汤匙碰落在地,呵斥石头手脚不利索。石头连忙道歉,弯腰去捡,那公子却用脚踩住汤匙,嬉笑道:“小瘸子,捡啊?”
石头脸涨得通红,眼中含泪,却不敢发作。周围客人纷纷侧目,店内气氛顿时尴尬。
林薇薇在柜台后看得分明,心中怒火暗生,却知此时冲动不得。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对那几位公子微微一福:“几位公子爷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伙计年轻,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小女子代他赔罪。这盅汤算小店请客,另奉上本店新制的‘薄荷清凉冻’一份,给公子们消消暑气,可好?”
她语气不卑不亢,既维护了石头,又给了对方台阶下,更以赠送新品的方式化解了冲突。那几位公子见掌柜亲自出面,态度从容,话也说得漂亮,倒不好再闹下去,讪讪地应了,吃了东西便匆匆离去。
事后,林薇薇将石头叫到后院,并未责备,只温言道:“石头,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开门做生意,三教九流都会遇到,受气难免。但记住,我们凭手艺吃饭,不偷不抢,无需惧怕任何人。遇事要冷静,掌柜的还在,天塌不下来。今日你做得对,忍一时之气,免了更大麻烦。”
石头听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用力点头:“掌柜的,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更小心,不给您惹麻烦!”
经此一事,石头对林薇薇更是死心塌地,而林薇薇处事沉稳、护犊有方的名声,也在熟客中悄然传开。
清平坊的“百草轩”,就这样在波澜不惊中,悄然立住了脚跟。虽然生意远未火爆,但稳定的客源、良好的口碑和独特的格调,已初步显现。林薇薇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悦来居绝不会坐视她另立门户,济世堂的态度也愈发微妙。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应对的孤女,她有了自己的据点,有了初步的团队,更有了在风波中历练出的沉着与智慧。
夜幕降临,她盘点着一日微薄的收入,看着窗外清平坊渐次亮起的灯火,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方小小的天地,是她亲手打造,也将是她未来乘风破浪的起点。接下来的路,她要走得更加坚定,更加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