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商鼎路“明远楼”后厨的灯依旧亮得晃眼。
抽风扇嗡嗡作响,像一头疲惫的老牛,拖着热气在铁皮管道里打转。不锈钢操作台上摆满失败的“创新”——
麻辣扒广肚:广肚软糯,却被一层红油包裹,花椒麻香冲鼻,电子舌检测:麻度3.2,咸度4.1,鲜味值被麻味掩盖,只剩1.8,像一场喧宾夺主的戏;
快餐式牡丹燕菜:萝卜丝被切成0.5毫米粗,装入一次性纸碗,配压缩高汤块,加热水即食,刀工从《东京梦华录》《豫菜志》《中原民俗》,把“牡丹燕菜”“糖醋鲤鱼”“扒广肚”的故事抄满笔记本,却找不到一条可以“快餐化”的线索;他去看豫剧,听《穆桂英挂帅》,锣鼓喧天,却吵得他更心烦;他甚至去河南博物院,站在“武则天金简”前,想从千年前的文字里找灵感,却只看到一行行斑驳的篆字,像被时间加密,解不开。
他回到后厨,把失败样品全部倒进废料桶,像给过去举行一场葬礼。
他站在空荡的操作台前,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一艘失去罗盘的船,在海上漂,四面都是雾。
他想起凌老说过:“创新不是硬凑,是长出来的,像山药,在土里慢慢膨大,你急不得。”当时他觉得是安慰,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
第三天的傍晚,他独自去二七塔广场散步。暑气未散,霓虹却亮得耀眼。
塔身东侧,一群孩子在滑滑板,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像给城市按下一层白噪;塔西侧,夜市摊升起油烟,烤羊肉串的孜然味,混着铁板鱿鱼的酱香味,像给空气刷上一层漆。他站在人群外,像站在一幅画外,看别人的热闹,却找不到自己的入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是这幅画的的一部分——在夜市摊里,为一块焦盖馍排队,为一口胡辣汤早起,那时候,豫菜对他而言,不是数据,不是标准,而是热气腾腾的“生活本身”。
他走到一家“豫式快餐”档口前,菜单上写着:牡丹燕菜便当、扒广肚盖饭、糖醋鲤鱼片。他点了一份,纸碗盛着,面丝被切成2厘米段,广肚成丁,鲤鱼去骨成片,配一颗西兰花,售价18元。
他尝了一口,味道不差,却像听一首被剪掉前奏的歌,节奏对了,情绪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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