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林灵素目光炯炯,“人之勇力,神明或赋其雏形,然如何运用此力?是用来劫掠四方,还是保境安民?是用来争权夺利,还是匡扶正义?此间抉择,便是自由意志之体现。人通过自身的实践主动性,将天赋之勇,锻造为战阵之术、为护国之盾、为侠义之心,这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创造吗?此创造过程及其结果,无疑在深刻地影响着天地间的格局,乃至塑造着人类自身的命运轨迹。”
“神明设定星辰轨道,但航海者凭意志与知识驾驭帆船,开拓了新大陆;神明降下风雨雷电,但农人凭经验与勤勉引渠筑堤,获得了丰收。这便是人之浩然气,参与并改变‘天命’的明证。” 林灵素总结道,“故而,非是神权笼罩一切,人只需匍匐祈求。而是 神人共铸,天命可易 。人之奋发(豪杰),非是悖逆神明,恰是顺应并光大了那赋予人灵性与能动性的至高法则,是以‘人道’补益‘天道’。”
伽尔巴听罢,陷入长久的沉思。林灵素之言,如同在他坚固的固有信仰壁垒上,凿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人,并非神明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可以与天地互动,甚至共同书写命运的、拥有部分“造物权”的存在。这并非否定信仰,而是提升了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与责任。
良久,伽尔巴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中的困惑渐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撼与明悟的锐利光芒。他起身,对着林灵素郑重一礼:“国师今日之言,如拨云见日。伽尔巴受教了!”
这次静室中的问答,未曾张扬,其影响却远比耶路撒冷的角斗更为深远。一颗关于“人之能动性与天命”的新思想种子,已悄然植入一位西方雄主的心中,它将在未来的岁月里,如何生长,如何影响日耳曼尼亚的走向,乃至整个欧陆的格局,皆成了未知而引人遐想的变数。圣城之下,思想的激荡,正无声地撬动着历史的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