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君

第491章 利民名掩千仓粟 刮骨刀悬万姓心

兵部尚书忍不住道:“陛下,此乃个例...”

“个例?”刘混康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三司刚统计的数字:江南东路,七成农户为佃户;其中三成佃的是自家原本的田产。全国每年因债务被迫卖田者,约五万户——这还是个例吗?”

他走回百官面前,一字一顿:“现在朕再问一次:那些奏章里口口声声要朝廷‘让利’的‘民’,是这田埂上跪着的老人,还是夺了他田产、收他六成租子的‘田主’?”

秋风掠过稻田,掀起层层枯黄的波浪。

刘混康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千年以来,多少读书人将此句挂在嘴边。可他们心中的‘民’,究竟是田间劳作的农夫,是坊中织布的工匠,是市集卖菜的小贩——还是他们自己这个‘劳心者治人’的阶层?”

他忽然指向远处汴河上的漕运船:“你们看那些纤夫,赤膊拉纤,一步一叩首。若朝廷真要‘让利于民’,是该减他们的税,还是减那些坐拥漕运股份、在家中收分红的士绅的税?”

户部尚书赵鼎终于跪倒:“臣...臣愚钝!”

“你不是愚钝。”刘混康扶起他,“你只是太久没下过田,没进过织坊,没看过纤夫背上的烙印。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所有大臣,“你们奏章里写‘民生疾苦’,写的都是抽象的‘民’。可真正的民生,是具体的、有名有姓的、会饿会痛会死的人。”

太监适时呈上一摞新奏章。

“这是朕今晨批阅的。”刘混康随手翻开一本,“杭州知府请拨三万贯修西湖别苑,说是‘与民同乐’。而同一日,杭州县报:城西瓦舍区疫病蔓延,因无钱购药,已死十七人。”

他又翻开一本:“泉州士绅联名请朝廷放宽海贸管制,说是‘利国利民’。而泉州港的挑夫,每日搬运货物六百斤,工钱仅够买三升糙米。”

刘混康将奏章重重合上:“从今日起,凡奏章中出现‘民’字者,需附具体案例三人以上——姓甚名谁,住何处,以何为生,所请之策对其有何影响。若只空谈‘民生’‘民利’,一律驳回。”

百官哗然。

“觉得苛责?”刘混康冷笑,“诸卿,你们读圣贤书时,可曾想过——孔子周游列国,是与国君论道多,还是与庶民交谈多?孟子见梁惠王,开口便是‘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可他见农夫时,说的却是‘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的具体生计!”

他走回龙辇前,最后一次转身:“回宫后,朕会下旨:凡五品以上官员,每年需在民间居住十日——不是巡察,不是探访,是隐去身份,与民同住同劳。朕第一个去。”

龙辇启动时,刘混康最后的声音飘来:

“记住,坐在紫宸殿里空谈‘民’字最容易。难的是走到田埂上,认出那些泥污满面的脸,原来也是‘民’的一部分——不,他们才是‘民’的大半。”

---

当夜,御书房。

刘混康没有批阅奏章,而是在画一幅画——简陋的茅屋,佝偻的老农,枯黄的稻田。画旁题了八个字:“民在田埂,不在奏章。”

太监轻声禀报:“陛下,江南密报:周家余党联络十七家士绅,欲以‘清君侧’之名...”

“让他们联络。”刘混康没有停笔,“正好一网打尽。”

“还有...澳洲来的商船带回消息,维吉尔总督的自卫军已初步成型,但各族裔仍有隔阂。”

刘混康笔尖一顿,一滴墨落在画中稻田上,晕染开一片深色:“隔阂...总比汴京这些明明同文同种,却将同胞视为蝼蚁的‘士大夫’强。”

他放下笔,望向窗外明月:“传旨给维吉尔:大宋第一批‘省官实边’的官员,下月启程赴澳。告诉他,这些人是在朝中谈‘民’谈得最好听的——让他们去澳洲,看看真正的多族之‘民’该如何共处。”

太监迟疑:“陛下,澳洲荒远,恐无人愿往...”

“会有人去的。”刘混康淡淡道,“今日朝上,已有三人眼神不同——李纲、赵鼎,还有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翰林沈括。真正的士,听得懂真话。”

他走到窗前,月光洒满肩头:“千年以来,‘民’字被士大夫垄断了诠释权。朕要做的,不过是把这字还给它本来的主人——那些在田里、在坊中、在船上的,沉默的大多数。”

远处传来更鼓声。

而在同一片月光下,澳洲的训练场上,维吉尔正看着三百士兵围坐篝火,轮流用各自语言讲述祖辈的故事。红石部落的传说、闽南的山歌、罗马的史诗、马来的渔谣——破碎的片段交织,却奇异地和鸣。

“或许,”尼禄轻声说,“‘民’从来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无数具体生命的集合。承认这种破碎,才是建构的开始。”

维吉尔点头,深红真罡在体内缓缓流转。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的涌动,而是某种更微妙的东西——仿佛那三百个不同的心跳,正通过这片土地,隐隐共鸣。

东西半球,两个实验场,在同一个夜晚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只是东方在刮骨疗毒,剥离寄生在“民”字上的千年腐肉;西方在艰难缝合,试图让断裂的碎片长成新肌。

而历史将证明,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从来不是宏大的理论,而是某个皇帝走向田埂的脚步,或某个流亡总督在篝火旁的聆听。

因为文明最深的变革,往往始于一个最简单的认知:

那些被你称为“民”的,首先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笑,与你我无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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