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看似妥协接受,实则引经据典,暗指蒙哥此举近乎“小人”之行,且将接收这些女子视为一种“麻烦”,轻飘飘地将蒙哥炫耀“雄性功绩”的举动,化解为不得不应付的人情往来,姿态依旧高高在上。
蒙哥闻言,粗犷的眉头一挑,他虽对汉学一知半解,却也听出了赵桓言语中的揶揄之意。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是宋人特有的“虚伪”与“矫情”,当即拿出自己仅知的几句《论语》反诘,试图拉近彼此“男人”间的距离,声音更加洪亮:
“殿下何必过谦!孔夫子不也说过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呢?! 此乃天性!如同雄鹰追逐蓝天,骏马渴望草原!压抑天性,岂是君子所为?我等英雄豪杰,更当率性而为才是!”
他这番理直气壮的“率性”言论,将圣人之言曲解为纵欲的借口,彻底暴露了其与宋人精致、含蓄、重礼法内核的文化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赵桓眼底深处的冷意更甚,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抹淡然的笑容,不再与之争辩,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侍从将那些少女先行带下安置。他心中明镜似的,与蒙哥谈论礼法仁心,无异于对牛弹琴。这场看似宾主尽欢的拜访,在这关于“女子”与“好色”的简短交锋中,已将两人乃至两种文明背后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昭示得清清楚楚。
蒙哥自以为投其所好,用财富与美色便能笼络这位大宋太子,却不知在赵桓眼中,他这番作为,不过是野蛮未化的又一明证。而赵桓那句“不得不领情”,背后隐藏的,是深深的厌恶与审慎的权衡。收下,是暂缓冲突的权宜;而这份“人情”背后所代表的屈辱与危机,已在他心中刻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法兰西岛的未来,在杯觥交错与美色展示之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