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澄澈,仿佛已看透世间万象:“洁天下之物,与吾情相当者不乏矣。天地不匮其产,阴阳不失其情,斯不亦至足而无俟他求者乎?” 天下洁净雅正、能与我的真情相匹配的事物本就不少。天地从不吝啬它的出产,阴阳也从未失去它们化育万物的情态,这难道不是最为充足、而无需向外苛求的吗?
最后,他掷地有声,点明君子与小人的根本区别:“均是物也,均是情也,君子得甘焉,细人得苦焉;君子得涉焉,细人得濡焉。无他,择与不择而已矣!” 同样的事物,同样的情感(或欲望),君子能从中品味到甘美,小人却只感到苦涩;君子能涉足而不沉溺,小人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没有别的原因,只在于选择与不选择,以及如何选择罢了!
赵桓这一番宏论,从宇宙阴阳说到人心抉择,将个人修养、情感体验与天地大道融为一体。他不仅解释了为何自己对那些美色反应“冷淡”——非不能也,实不为也,择其与内心真情、雅正之趣相合者而已;更是在根本上,划清了自己所代表的文化精神与蒙哥所信奉的、基于原始欲望与占有本能的行事准则之间的界限。
蒙哥听得半懂不懂,只觉得对方言辞玄奥,气势恢宏,自己那套“男人好色乃天性”的理论,在对方这立足于天地阴阳、君子小人之辨的宏大叙事面前,显得格外苍白和……粗鄙。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那股豪气干云的劲头,在无形的文化碾压下,不由得泄了几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与这位大宋太子之间,隔着的,恐怕不只是塞纳河,而是整整一个鸿蒙初开般的思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