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咬紧牙关,用没受伤的右手撑住扭曲变形的车门框,拖着那条麻木沉重的伤腿,将自己一点点挪出车厢。脚刚踏上湿滑冰冷的地面,左腿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跪倒。他死死抓住车门把手,指节捏得发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稳住身体。吗啡的药效正在消退,疼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堤坝。
陈云峰没有催促,只是将mp7的枪口稳稳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警戒着可能追来的敌人。雨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龙云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铁锈、雨水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松开手,拖着腿,一步,一步,跟在陈云峰身后,蹒跚地走向废弃工厂深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留下断续的、带着暗红色痕迹的水印。
三百米。在平时不值一提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
工厂区内部如同巨兽的腹腔,巨大的废弃机械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生锈的管道如同垂死的血管纵横交错,地面是厚厚的油污和积水。死寂,只有风雨穿过破洞和缝隙的呜咽声。这种寂静比枪声更令人窒息。
渡鸦的声音成了唯一的指引,在骨传导耳机里低语,精确到每一个转弯和障碍:“前方二十米左转,绕过那个倾倒的反应釜…注意脚下油污…右侧通道有塌方,走左边…目标建筑就在前方,红色砖墙,顶部有破损的钢架…”
两人如同在钢铁墓穴中穿行的幽灵。陈云峰扛着伊戈尔,动作依旧迅捷稳定,每一次停顿、观察、移动都精准如机器。龙云则完全依靠意志在支撑,左腿每一次拖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紧握着那支mp7,冰冷的枪身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十米…九…八…”渡鸦的声音如同倒计时的秒表。
转过最后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齿轮状废弃设备,一栋低矮的红色砖房出现在视线尽头。它毫不起眼,半嵌在一个更大的废弃车间里,只有一扇厚重的、外层包着铁皮的木门。门上方,一个早已熄灭的、锈蚀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歪斜地挂着。
安全屋!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龙云冰冷疲惫的身体里跳动了一下。
陈云峰率先抵达门口,没有立刻开门。他迅速将伊戈尔小心地靠在旁边相对干燥的墙根,银色急救毯裹紧。同时,他持枪迅速检查门锁——那是一个老式的机械弹子锁,但锁孔周围有极其细微的、新的金属刮擦痕迹!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抬手对龙云做出一个“警戒”的手势,同时自己无声地移动到门侧,身体紧贴冰冷的砖墙,枪口稳稳指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