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停!张大山叉腰,见证人呢?就你俩?得找个不相干的!
右边青年撒腿跑向围观的王婶子:婶子,帮我们当见证人成不?
您要是嫌冷,我把棉帽借您......
日头偏西时,俩青年举着改得皱巴巴的工单,鼻尖挂着汗珠子:大山叔,这回......这回对了吧?
张大山把工单举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突然咧嘴笑:成!
这单子要是拿到县里,供销社主任都挑不出刺儿!
围观的村民哄笑起来,王念慈悄悄抹了抹眼角,把新晒的棉垫子塞给俩青年:坐热乎点儿,晚上还有课。
夜里,刘会计揣着个搪瓷缸子摸进杨靖屋,缸里飘着玉米糊糊的香:靖子,我刚从公社回来......他压低声音,有人举报你私设学院,说你图谋不轨,材料递到县里了。
杨靖正翻着学员的练习本,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念慈呢?
在西屋抄学习记录,说要给每人做档案。
让她把心得也收进去。杨靖抽出张纸,上面是双河屯青年歪歪扭扭的字:原来记账不是管人,是守信。他折好放进档案袋,这不是辩解,是证据。
二更天,北风卷着雪粒子砸窗户。
杨靖裹着棉袄去茅房,路过西屋,窗纸透出昏黄的光。
俩青年趴在炕桌上抄《联审规程》,手冻得通红,写几个字就哈口气。
他摸了摸系统面板,兑换出两副毛线手套,塞给跟过来的王念慈:悄悄放他们铺盖底下。
你呀,王念慈捏了捏手套,总把好东西藏着。
等他们戴暖了,写起字才有力气。杨靖望着雪地里那盏灯,影子被风吹得摇晃,却始终没灭。
刘会计不知啥时候站在身后,搓着冻红的手:真让他们学成了,往后不听咱们的咋办?
杨靖盯着那盏灯,雪光映得他眼睛发亮:他们学得越真,字就传得越远。
至于听不听......他笑了,人心走的路,从来不是谁说了算。
窗外,新下的雪地上印着两行脚印,往屯外延伸,像是无数个共信会的种子,正跟着北风,往更远的地方飘。
后半夜雪停了,杨靖迷迷糊糊听见院里有动静。
他翻了个身,听见张大山的大嗓门儿在骂:谁把煤渣桶搁这儿?
明儿清晨扫雪......
后面的话被风卷走了,杨靖裹紧被子,嘴角往上翘。
他知道,转天清晨的雪地上,准会有新的故事,跟着那两行脚印,慢慢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