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处是大家分的！张大山吼完，自己先乐了，跟咱分红苕那会儿一个理儿！
临行前夜，月亮爬到仓房顶上时，张大山还蹲在墙根儿背稿。
杨靖端着碗热粥出来，见他蹲在草垛边，膝盖上摊着皱巴巴的稿纸，嘴里念念有词：规矩...大家立的...账本...大家看的...夜风吹过，他的声音混着草叶沙沙响，像老黄牛反刍似的，一遍又一遍。
副队长？杨靖把粥递过去，喝口热乎的，明儿早起得赶车呢。
张大山接过碗，粥香混着草垛的潮气钻进鼻子。
他突然挠了挠后脑勺：靖娃子，我要是...说漏了咋办？
漏不了。杨靖蹲下来，月光在他脸上投出一片影子，您记着，这三句话，是咱十七屯老老少少蹲在晒谷场，抽了半麻袋旱烟，吵了三宿架才憋出来的。
您说的不是稿纸，是咱屯子的底气。
张大山突然把碗往地上一放，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杨靖肩上：中！
明儿我就把这底气，搁县礼堂的台子上亮亮！
交流会那天，县礼堂的木头椅子坐得满满当当。
杨靖躲在最后一排，看张大山穿着王念慈补的新褂子，坐在台边直搓手。
前几个公社的代表上台，不是讲抓阶级斗争就是念革命口号，台下的干部们听得直打哈欠。
轮到张大山时，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喉结动了三动才挤出声：我们...十七屯，立了个共信法...他摸出兜里的稿纸，被汗水浸得软塌塌的，一、规矩是大家立的；二、账本是大家看的；三、好处是大家分的。
礼堂里突然静得能听见房梁上麻雀扑棱翅膀。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谁写的？
张大山把稿纸往兜里一塞，腰板挺得比晒谷场的旗杆还直：大伙儿一块儿背的。
谁主持？
刘会计！张大山嗓门突然大了，他算盘珠子扒拉得比唱二人转的手还快！
谁提议？
杨靖！张大山扭头往台下看，一眼就瞅见缩在后排的杨靖，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可心里头装的全是咱屯子！
那你怎么来了？
张大山挠了挠后颈，咧嘴笑出缺角的门牙：因为...我是副队长，也得守规矩。
台下突然爆发出掌声。
杨靖摸着兜里的系统界面，地一声，积分栏跳出个+500——是系统新给的制度推广奖励。
他抬头时，正看见王主任冲赵文书点头，赵文书悄悄把一张纸往袖子里塞。
三天后张大山回来时，自行车后座绑着个牛皮纸信封。
他跨进院坝就吼：靖娃子！
县上要在咱屯试点民主理财小组刘会计抢过信封拆开，眼镜片上的光直晃：首站就是十七屯！
赵文书趁没人注意，把一张名单塞给杨靖：全县十七个难点屯，都托我带话，想请背法老师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王主任说，这是群众智慧
杨靖捏着名单，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展开。
他点进历史存档，把《共信法》的文档复制了十份。
这次他没换粮食也没换自行车票，而是把纸稿往刘会计怀里一塞：印出来，叫《松江治屯十讲》。
当晚，十七屯的晒谷场又亮起了火把。
十七根松枝在风里噼啪响，火光映着杨靖的脸，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嘴角往上翘——这一回，火把照亮的不只是自家屯子的地，是整个松江平原的夜。
第二天天没亮，刘会计就蹲在仓房门口。
他怀里揣着算盘，地上铺着刚印好的《十讲》，草纸边角被露水打湿了一片。
他对着渐渐亮起来的天，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屯派两个，第二屯三个...十七屯...得留五个守家...算盘珠子扒拉得噼啪响，惊得仓房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掠过他头顶，往更远的山坳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