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沾在杨靖的睫毛上。
他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站在院门口,看着老黑屯队长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想起上辈子送外卖时,那些被北风刮得鼻尖通红的顾客——都是急着要解决问题的主儿。
刘会计在不?老黑屯队长又问了一遍,手里的红辣椒串被他搓得沙沙响,我们...我们想求您收徒。
院屋里传来算盘珠子哗啦一声,刘会计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冲出来,嘴角还沾着饼渣:收、收啥徒?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目光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往杨靖身上蹿——这是他被问懵时的老毛病,当年算错工分被张大娘堵门,也是这副模样。
老黑屯队长身后的年轻小伙儿往前挤了挤,口音里带着股子火烧眉毛的急:俺们屯那账本啊,比鸡窝还乱!
上回分秋粮,队长自己都算不清欠了三户人家半袋苞米。
昨儿夜里二狗子他爹拍着桌子骂,说再算不明白就去公社告状!
杨靖看着刘会计的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刚涨的积分——自打十七屯的账本成了样板,这三天来找他请教的人比供销社卖红糖那会儿还多。
他摸了摸兜里的油印纸,那是昨晚用积分兑换的《出师守则》草稿,嘴角慢慢翘起来。
杨靖开口时,刘会计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玉米饼渣扑簌簌掉在蓝布裤上。
老黑屯队长眼睛一亮,刚要作揖,杨靖又补了句:但得交学费。
学、学费?老黑屯队长的笑容僵在脸上,俺们屯可没钱...
不是钱。杨靖蹲下来,用树枝在泥地上画道道,一担柴——够刘叔冬天生炉子;两捆纸——打油印稿用;三斤土豆——给学员当课间垫肚子的。他抬头时,雾气里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再签个《出师守则》:学成回去得教自家屯的人,教不会的算没出师。
老黑屯队长挠了挠后脑勺,突然一拍大腿:中!
就冲刘叔能把俺们的烂账理明白,这学费值!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立刻解下肩上的布口袋,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看来是连夜准备的。
刘会计这会儿才算缓过神,扯了扯杨靖的袖子:小靖,这...这不太好吧?他指节捏得发白,咱帮人还收钱...
刘叔,您当这是白教啊?杨靖笑着把《出师守则》塞到他手里,您教的是吃饭的本事,得让他们知道珍惜。
就像咱队里学插秧,不交半筐稗草当,谁肯下死劲学?
院外突然传来粗嗓门的吆喝:刘会计!
杨靖!张大山扛着根树杈子撞进来,树杈上挂着块破木板,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理财学堂四个大字,俺把晒谷场的破棚子收拾了,您看这招牌中不?
王念慈跟着走进来,蓝布衫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张写满字的烟纸:我编了首《记账口诀歌》,等会儿教学员唱。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工分要记清,粮账不能平,谁想赖一笔,全屯喊你名——咋样?
杨靖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区域影响力+50,解锁批量兑换权限】。
他低头用鞋尖碾碎脚边的霜花,心里盘算着:得让刘叔当总教头,张大山管纪律,王念慈编教材...这学堂可不能是一时热闹。
三天后,晒谷场的破棚子飘起了炊烟。
六个外屯学员蹲在草墩子上,每人怀里抱着本系统兑换的硬皮账本——封面上烫着金字松江治屯学员,摸起来硌得手心发痒。
刘会计戴着副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圆框眼镜,拿根树枝敲着黑板:记粮账得用复笔法,左边记进,右边记出...他说得口干舌燥,抬头却见张大山叉着腰站在门口,像尊门神:溜号的罚扫三天厕所!
正热闹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车轮子碾过冻土的吱呀声。
杨靖抬头,就见双河屯的王队长晃着膀子走进来,皮帽子上还沾着草籽:刘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