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零三分,小杨推开老马家拉面馆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铜铃铛惊醒了蜷在暖气片旁的橘猫。他径直走向靠窗的榆木桌,指尖在油腻的菜单上逡巡。
师傅,来碗传统牛肉拉面。小杨对着厨房喊。
后厨探出个系靛蓝围裙的脑袋:马上好嘞!话音未落,案板上的面团已化作银练。小杨看着师傅手腕翻飞,时而如白蛇吐信,时而似云龙探爪,最终抛进沸水铜锅。氤氲蒸汽里,师傅手腕轻抖:小伙子头回看拉面?
第三回了。小杨擦着桌上陈年油渍,您这手艺得二十年了吧?
师傅咧嘴笑,露出缺角的门牙:四十二年喽!他抄起长筷捞面,我爹那会儿就在国营食堂拉面,现在...话音被摔碗声打断,学徒慌张跑出,被揪着耳朵骂毛手毛脚。
七点四十七分,小杨邻桌的老者突然开口:面要趁热吃。老人用竹筷将面条绕成旋涡,每根都裹满琥珀色汤汁,我祖父说,粗陶碗能留住面的筋骨。
小杨用指尖摩挲碗沿豁口:现在都用青花瓷了。
花哨。老人啜了口汤,七三年我在这吃面,师傅用铁皮碗,烫得...他忽然剧烈咳嗽,小杨忙递上纸巾。老人摆摆手,从怀表链上摘下青铜烟嘴:抽口旱烟?
不了,刚吃完面。小杨看着老人吐出的烟圈在灯光里盘旋,您常来?
四十年了。老人用烟嘴敲敲桌面,我师傅走那天,我在这吃了三碗面。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拉面要扯九十九下吗?
小杨摇头。
九十九下,是让面记住手的温度。老人将蒜瓣掰成两半,来,就着蒜吃,杀毒。
八点十五分,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踮脚够调料罐,打翻的醋碟在桌面漫开深色河流。老板娘抄起抹布时,小杨瞥见墙上的老照片——二十年前开业时的全家福,如今相框里的年轻人已鬓染霜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