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大人令,查访南藩余党,需进屋搜检。”领头的汉子嗓门像被砂纸磨过,眼睛直勾勾盯着廊下的账本。顾念苏侧身让他们进来,指尖在门后暗扣上轻轻一按——那是给后院暗哨的信号,通知他们藏好密道入口的痕迹。
汉子们的靴子踩在青砖上,带起的霜粒簌簌往下掉。一个翻着陶罐里的海棠蜜饯,另一个正要用刀挑开账本,顾念苏忽然扬声唤奶奶:“您前日腌的芥菜该出缸了吧?客官要不要尝尝?”
奶奶应声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的陶盆里,芥菜梗上还挂着盐水珠。“这霜降腌的芥菜,配栗子粥最是爽口。”她往汉子手里塞了双筷子,余光瞥见那汉子袖口沾着的桂花——正是燕窝里少的那半捧。
搜查的人没找到破绽,骂骂咧咧地往外走。顾念苏送他们到门口,见巷口的老槐树下,有个穿灰袍的身影一闪而过,腰间悬着的玉佩在风里晃出微光,与苏清辞那块一模一样。
等人走远了,她转身往石榴树跑,钥匙插进暗锁时,指腹触到锁孔里的细沙——是被人动过的痕迹。掀开石板往下看,密道里黑沉沉的,隐约传来滴水声,却比往日多了丝铁锈气。
“念苏,李家小子……没了。”奶奶的声音在身后发颤,手里捏着张从李家小子身上找到的字条,“他们说,这是从他怀里搜出来的。”纸上用鲜血写着“霜降风紧,速离”,字迹歪歪扭扭,却和苏清辞的笔锋有七分像。
风卷着更多的霜粒扑进院子,账本被吹得哗哗作响,霜降那页的“酉”字上,不知何时落了滴暗红的印记,像极了李家小子字条上的血。顾念苏握紧短刀,暗忖那穿灰袍的究竟是谁,是苏清辞派来的接应,还是内鬼设下的新局?
灶间的栗子粥还在冒热气,甜香混着芥菜的咸,在满院的寒意里纠缠。她知道不能再等了,苏清辞说过,霜降的风一旦刮透骨头,就该往南走,那里的桂花,这个时节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