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晕的角落,静静地立着一个身影。
一袭剪裁极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长款羊绒大衣,将她修长窈窕的身形完美包裹,衣摆垂至脚踝,随着空调的微风轻轻拂动。
同色的宽檐帽下,垂落着几缕乌黑如墨、丝缎般光滑的长发。
她也戴着口罩,遮住了令人遐想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如山间最纯净的寒潭,却又仿佛蕴藏着万千星河;
平静无波,却能在注视的瞬间,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
此刻,这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抵达通道的出口,眸中那亘古不变的清冷疏离,在夕阳的暖光下,似乎融化了一丝,染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专注而温柔的期盼。
是叶倾仙。
她就像一幅定格在时光里的古典水墨画,与周围现代化的机场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并未因身处喧嚣的交通枢纽而减弱半分,反而更衬得她遗世独立,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却又因那份执着的等待,而有了真实的人间温度。
她几乎在凌默身影出现的刹那,就捕捉到了他。
尽管他包裹得严实,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和人流,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那种独一无二的气场,让她瞬间确认。
她微微挺直了背脊,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轻轻蜷缩了一下。
冰封般的眼眸,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那里面瞬间盛满了光。
凌默的步伐没有加快,但方向明确地走向她。
两人之间隔着最后十几米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挥手示意,只是目光在空中牢牢地锁定彼此。
终于,凌默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
四目相对。
他抬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了那张清俊而平静的脸。
帽檐下的眼神,卸去了在峰会上的锐利与深沉,只剩下一种归家般的松弛与温和。
叶倾仙也抬起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拉下了自己的口罩。
口罩滑落的瞬间,仿佛褪去了一层朦胧的薄纱,露出了那张足以让任何风景失色的容颜。
肌肤瓷白细腻,在夕阳暖光下仿佛透明,鼻梁挺秀,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如同早春初绽的樱花。
最动人的依旧是那双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凌默的身影,里面所有的清冷都化为了纯粹而灼热的光。
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没有一个字的问候。
凌默张开双臂。
叶倾仙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倦鸟归林,又如水滴汇入海洋,轻盈却坚定地一步向前,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他的气息刻入灵魂。
这个拥抱,紧密、自然,带着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与思念,仿佛分别的时光从未存在。
凌默也收紧手臂,将她纤细却柔韧的身躯完全拥入怀中,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冽如雪后松林般的独特冷香。
短暂的静谧拥抱后,凌默微微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嗓音,含着笑意轻声问:
“想我了吗?”
叶倾仙在他怀里,用力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清晰而柔软的鼻音:
“嗯。”
依旧惜字如金,却饱含了千言万语。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牵挂,所有的信任与理解,都融化在这一声轻应和一个用力的点头里。
凌默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他松开一些怀抱,牵起她的一只手。
叶倾仙的手微凉,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天生适合执笔绘画或抚琴的手。凌默的手温暖而干燥,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就这样,凌默一手拉着简单的背包带,一手紧紧牵着叶倾仙,转身,向着机场外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她白色的衣袂和他深色的大衣,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和谐无比。
他步履沉稳,她步态轻盈,两人并肩而行,虽然没有过多亲昵的举动,但那紧扣的十指和彼此间无声流动的安宁气息,却比任何热恋中的情侣都更显得亲密无间,心意相通。
机场大厅里偶尔有旅客投来惊艳或好奇的一瞥,为叶倾仙那惊心动魄的美丽,也为这对气质出众、默契十足的“情侣”。
但他们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行程。
没有人知道,这个刚刚抵达、牵着一位仙子般女孩手的低调男人,就是此刻搅动了全球文明峰会风云、正处于巨大舆论漩涡中心的凌默。
他就这样,悄然脱离了纽克城的战场,跨越重洋,来到了这个宁静的欧洲小国,牵起了叶倾仙的手。
仿佛外界的喧嚣、算计、质疑、争斗,都与他们此刻掌心的温度无关。
这里是只属于他们的,短暂而真实的宁静港湾。
时间倒退回凌默到达之前,欧洲这个宁静小国的某个艺术小镇。
叶倾仙正在一间租用的、光线极佳的工作室里。
她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边。
她面前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是大片清冷朦胧的灰蓝色调,仿佛雪后初霁的天空,只在角落点缀着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金色,象征着某种破晓的希望。
她的画笔悬在半空,眼神专注,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静谧世界里,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调色盘边的手机,屏幕极短暂地亮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对她而言如同惊雷的特定信息提示音。
叶倾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这个提示音,只为一个人设置。
画笔“啪嗒”一声轻轻掉落在铺着报纸的地面上。
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刻放下所有,甚至没顾得上擦去指尖沾染的一点颜料,快速拿起手机。
屏幕解锁,一条简短的信息跃入眼帘:
「倾仙,给我个地址。晚点飞机到。」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解释原因,甚至连“要不要来”、“方不方便”这样的询问都没有。
就这么一句,平静、直接,带着凌默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叶倾仙冰封般的眼眸,在看到信息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漾开剧烈的涟漪!
那里面长久以来的平静、专注、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寂,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悸动和全然的专注所取代。
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她盯着那短短一行字,反复看了几遍,仿佛要确认不是幻觉。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思考“他为什么突然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类问题,纤细的手指立刻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
她没有先发地址,而是先回复:
「好。几点?我去接你。」 同样是简洁,却充满了无需言明的在意。
得到凌默回复的机票信息,叶倾仙立刻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午后阳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染了些许颜料的衣裙,没有丝毫犹豫。
她先是迅速在网上查清了从她所在小镇驾车前往那个机场的最佳路线和所需时间。然后,她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是快步走向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颜料和工作室的气息。
接着,她打开那个简洁到近乎空旷的衣橱,里面多是素色、款式极简的衣物,几乎没有挑选,直接拿出了那件最常穿的、质感最好的米白色羊绒大衣,以及配套的帽子和口罩。
穿戴整齐后,她对着镜子,仔细地、一丝不苟地将长发梳理顺滑。
她没有化妆,她的容颜本就无需任何修饰。
但此刻镜中的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有星火在深处燃烧,为她清冷绝尘的气质平添了一份鲜活而动人的光彩。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画架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将画布小心取下,用防尘布盖好。
然后,她拿起车钥匙,她为了在这里生活方便,特意考取了当地的驾照并租用了一辆低调的轿车,检查了证件和钱包,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她暂居的、充满她气息的空间。
没有留恋,没有迟疑。
对她而言,凌默的到来,优先级高于一切。
她锁好工作室的门,坐进驾驶座,启动汽车。
引擎发出平稳的低鸣,载着她驶离宁静的小镇,汇入通往机场的公路。一路上,她开得很稳,但心中那片名为“期待”的湖泊,却早已波澜荡漾。
她提前了近三个小时到达机场。
停好车,她步入空旷的到达大厅,选了一个既能清晰看到出口又相对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静静地站定,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没有坐,只是站着,身姿挺拔如修竹,目光始终锁定着旅客出口的方向。
几个小时里,她几乎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只有那偶尔因期待而微微收紧的手指,和眼中越来越明亮的光芒,泄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的海洋。
此刻,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弥漫着叶倾仙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和一丝新车特有的皮革气味。
夕阳的最后余晖透过车窗,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凌默就坐在副驾驶,侧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在开车的叶倾仙。
她开车的姿态很专注,双手稳稳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光影下美得惊心动魄,脖颈修长白皙,如同天鹅。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视线,叶倾仙微微偏过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和羞涩。
四目相对,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凌默忽然倾身过去,飞快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在她光滑细腻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叶倾仙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却没有躲闪,甚至在他吻上来的时候,顺从地、信任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泄露了她内心的悸动。
直到他退开,她才缓缓睁开眼,眼眸里水光潋滟,脸颊飞起一抹极淡却动人的红晕,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更明显的弧度。
凌默坐回座位,看着她这副任君采撷又含羞带怯的模样,心情愉悦,笑着调侃道:
“不是说让你发个位置就好吗?怎么还劳驾仙子亲自来接驾了?”
叶倾仙目视前方,声音清泠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来了,我肯定要来的。” 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地间最自然的真理。
“哦?” 凌默挑眉,故意逗她,“失算了。我应该悄悄地来,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才是真正的突击检查。”
叶倾仙闻言,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冰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亮而坦诚:“你随时可以来,随时欢迎你检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罕见的俏皮,“欢迎查岗。”
“这么有信心啊?” 凌默继续逗她,“我来看看,这欧洲艺术之乡,遍地青年才俊,浪漫多情,我们仙子有没有偶尔动心,或者……不小心沉沦啊?”
“说什么呢!” 叶倾仙这次真的有些羞愤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风情,与她平时的清冷形成极致反差,格外诱人。
她立刻转回头,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但语气却无比郑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没有。就你一个。”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最纯净的誓言,掷地有声。
她的小女儿娇态与这郑重的承诺交织在一起,让凌默心头微微一震。
车厢内安静了一瞬。
凌默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他看着叶倾仙专注开车的侧影,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现在可是个大麻烦,外面沸沸扬扬的。你就不怕?”
叶倾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转过头,目光依然看着前方延伸的道路,但她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凌默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不怕。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你,我要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告白,只有最直接、最纯粹的表白。
这恰恰是叶倾仙的风格,也是她能给予的最重承诺。
凌默沉默了。一股暖流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指尖带着温柔的温度。
“功力见长啊,仙子。” 他低声叹道,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感动和一丝调侃,“我都快被你攻陷了。”
叶倾仙感受着他指尖的触碰,脸颊微热,却任由他抚摸。
她小声反驳:“才没有。” 随即,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就好。” 凌默收回手,重新靠回座椅,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那……走吧!看看我们仙子打算怎么招待我这个麻烦。
你不会等会儿把我往酒店一扔,然后说我要去画室赶稿,你自己玩吧?”
“怎么会!” 叶倾仙立刻否认,语气有些急,似乎生怕他误会。
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呆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随即,一抹红霞从耳根迅速蔓延到脖颈,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句话里的含义,太过直白,也太过亲密。
凌默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没有再逗她,只是温声道:“好。”
叶倾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驾驶上。
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区域,向着她精心挑选的目的地而去,那是今天下午,在等待他的那几个小时里,她通过本地朋友推荐和反复查找,最终选定的一处极具特色、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的湖畔度假小屋。
她想给他最好的,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泛起深蓝色的暮霭。
车灯划破渐浓的夜色,载着这对重逢的、彼此心意相通的男女,驶向一个暂时只属于他们的宁静世界。
外界的风暴、猜忌、博弈,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此刻,只有她掌心的温度,他注视的目光,和车内流动的、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