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半截,又重重坐下,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迸出疯狂的光:“我们不拿,就没人拿了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在桌面上,“这世上总有想伸手的!你抓得完吗?!”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像是在揭露什么“真理”,“你以为发展是靠几句口号?没有我们在中间铺路,拿钱打通关节,那些项目能落地?那些工厂能开工?你们看到的光鲜,底下都是我们这样的人在‘垫着’!”
周永安看着他唾沫横飞、面目狰狞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他拿起桌上的笔,在记录本上轻轻敲了敲,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继续说。我听着,也帮你记着——记清楚你们这群人,是怎么给贪腐找借口的。”
侯玉军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张着嘴愣了愣,眼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混杂着不甘与颓败的灰败。他看着周永安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嘶吼,像个跳梁小丑在自说自话。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辩解,倒数着终结的时刻。
“没有索要就不会有受贿,你说的那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冠冕堂皇罢了。”周永安站在侯玉军身后,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沉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金属包边,目光像两道锐利的锋芒,牢牢钉在侯玉军微微佝偻的背上。“无论你心里攒了多少理由来搪塞,在这里,都只是你们妄图开脱罪责的空话——早忘了自己穿这身制服该担的职责,该守的底线。”
话音落,周永安缓缓转身走回对面的座椅,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敲在侯玉军的心上。他坐下时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前,眼神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侯玉军,连他眼睑微微颤动的细微动作都没放过,透着审讯者特有的冷静与压迫感。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现在可以说了。”周永安的语气依旧平静,却没了半分缓和的余地,眉峰微微蹙起,眼底的审视更重了几分,周身的气场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侯玉军听见这话,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慌乱地飘向周永安,只对上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便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审讯室惨白的墙壁,最终还是垂了下去,死死盯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挽回,可话到嘴边,却只剩满心的无力与慌乱,最终只沙哑地挤出一句:“我无话可说……你说的都对,你们说的,都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颓败,连争论的力气都没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