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山河省政府林峰办公室。
杨学民拿着两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快步走进来,神情严肃:“省长,海州海关那边来消息了。今天清晨六点,他们查扣了那批设备。初步检测结果显示,集装箱内混装有疑似军用级别的加密通讯模块,数量大约三十个。收货方就是我们监控的‘北阳创景’。”
林峰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海州海关的协查通报写得专业严谨,附有现场照片和初步技术检测报告。那些黑色模块的特写照片,在打印纸上依然透着一股冰冷的科技感。
“国安那边什么态度?”林峰问。
“已经介入。设备被就地封存,等待进一步技术解剖。海关缉私部门正在调查货物流向和报关过程中的问题。”杨学民顿了顿,“另外,海州海关询问,是否需要对收货方‘北阳创景’采取控制措施?”
林峰沉思片刻:“先不动。让他们以‘配合调查进口货物手续’的名义,正式发函通知‘北阳创景’,要求其提供这批设备的详细技术参数、采购合同、最终用户说明等文件。程序要合法合规。”
“明白。”杨学民记录,“还有,评估专家组名单确定了,七个人,背景都很硬。秦队那边已经完成初步背景核查,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林峰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些黑色模块的照片上。军用级别,加密通讯,信号侦测……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指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不是商业间谍,这是战略渗透。
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省国安厅一位副厅长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老张,海州海关查扣的那批东西,你看到了吧?”林峰开门见山。
“看到了,技术处正在做深度分析。”张副厅长的声音低沉,“林省长,这事不简单。那些模块的设计思路和加密算法,不是普通商业公司能搞出来的。背后有专业团队的影子。”
“我怀疑跟‘三角洲公司’有关。”林峰说,“三年前那批监听设备,也是他们的手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可能性很大。三角洲公司这几年转型了,表面做商业风险评估,暗地里承接各种‘灰色业务’。如果真是他们,那这次针对云顶湖地块的动作,恐怕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
“我需要你们的专业判断。”林峰语气郑重,“另外,评估专家组马上要进驻了。我担心,对方可能会对专家施加影响,甚至……采取其他手段。”
“专家组的安全,我们会安排。”张副厅长肯定地说,“至于影响……我们也会留意相关人员的异常接触。不过林省长,证据链还不够完整。设备是在港口截获的,收货方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情,是供应商出了问题。要钉死他们,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我明白。”林峰说,“设备这条线,你们继续深挖。我这边,从土地历史问题和方案技术风险入手。双线并进。”
挂断电话,林峰走到办公室的电子地图前,调出云顶湖地块的实时卫星图。那片土地在屏幕上呈现出复杂的色块,像一块等待解剖的标本。
三年了,藏在地下的秘密,该见见光了。
他转身对杨学民说:“通知省纪委的老陈,今天下午,我要和他单独谈谈云顶湖地块的历史问题。让他带上所有相关材料。”
“是。”
杨学民离开后,林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陆续上班的车辆。秋日的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如洗。但在这明媚的天光下,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目标直指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手机震动,是姜欣发来的消息:“小毅今天期中考,她说要考好了让你奖励她一块新的传感器模块。另外,晚上炖了汤,早点回来。”
林峰回复:“告诉她,考好了奖励翻倍。汤留着,一定回去喝。”
放下手机,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上午九点,他还有一个关于全省新能源产业发展规划的座谈会要参加。工作还要继续,生活也要继续。
但在这些日常之下,一场决定性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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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北阳市某茶楼包间。
赵天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上好的龙井,却无心品尝。他对面坐着省口岸办的一位王副主任,两人算是旧识。
“王主任,海州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赵天福递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动作自然得像是在递烟,“我那批设备,手续都是齐全的,怎么就卡住了呢?”
王副主任没有碰那个信封,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有些为难:“老赵,不是我不帮忙。海州海关那边传来的消息,你这批货……问题不小。”
“什么问题?”赵天福心里一沉。
“具体细节还没通报,但听说查出了违禁品。”王副主任压低声音,“不是普通的违规,是涉及……敏感技术的玩意儿。现在国安都介入了。”
赵天福的脸色瞬间白了:“敏、敏感技术?不可能啊!那就是普通的文旅设备,徐总他们从国外采购的……”
“采购单上是这么写的,但实际查出来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王副主任摇摇头,“老赵,听我一句劝,这事你别掺和太深。海关已经正式发函要求你们公司提供说明材料了,你让那个徐总赶紧准备,如实交代。要是真有问题,早点撇清关系才是正道。”
赵天福的手有些发抖。他想起徐文斌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想起那些复杂得看不懂的技术图纸,想起刘省长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如果设备真有问题,如果徐文斌的身份不干净,那这个项目,他这个董事长,甚至刘省长……
他不敢再想下去。
“王主任,谢谢……谢谢提醒。”他站起身,声音干涩,“我、我这就回去处理。”
离开茶楼,坐进车里,赵天福的手还在抖。他掏出手机,想给徐文斌打电话,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那个总是彬彬有礼、技术精湛的徐总,到底是什么人?
车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阳光刺眼。赵天福却感觉浑身发冷,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而下一步怎么走,将决定他是粉身碎骨,还是侥幸逃生。
车子发动,汇入车流。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辆普通黑色轿车里,秦风正通过高倍望远镜,默默记录着他苍白失神的面孔。
猎网,正在从多个方向,悄然收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