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一看真要把人逗哭了,心里顿时一慌。他素来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身边这些女孩子,尤其是这几个从小在身边的丫头掉眼泪。他赶紧伸出双手,捧住雪团儿那瞬间垮下来的小脸蛋,拇指笨拙地想去擦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连声哄道:“哎哎哎!不哭不哭!爷逗你呢!胡说八道的,咱不嫁,谁也不嫁!快别哭……”。
他放柔了声音,看着雪团儿那委屈巴巴、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又软又好笑,继续哄道:“莫说你还小,不想嫁。就算……就算你真要嫁人,爷心里怕是第一个舍不得,要哭鼻子呢。”
这话带着明显的宠溺和安抚。雪团儿听了,眼泪虽然还在眼眶里打转,但那股惊慌和委屈却散了大半。她吸了吸鼻子,瘪着小嘴,像只受了惊又找到依靠的小动物,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坚定地说:“爷……团子这辈子就只伺候爷,守在爷身边,哪儿也不去,谁也不嫁!”
看着她那皱得像个小包子似的眉头和认真无比的神情,李珩心中那点因逗弄过头而起的歉意,化作了更深沉的柔软。他轻轻“呵呵”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抬手,用指腹揉了揉她微微发红的眼角,然后又故意用力揉了揉她那张肉乎乎的娃娃脸,力道不轻,带着亲昵的戏弄。
雪团儿被他揉得脸颊变形,嘴里发出含糊的抗议声,却没有躲开,反而破涕为笑,那双大眼睛里重新漾起了光。
经此一闹,厅内原本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无形中松弛了许多。众女看着这一幕,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是啊,无论明日如何,无论身份如何变迁,有些东西,有些人,始终未变。
正月十六。寅时未过,京城尚沉睡在浓稠的夜色与未消的寒冽中,皇城内外却已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不同于往日宫禁的肃穆,此刻的忙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指向新天的悸动。净街的鼓声尚未敲响,隶属于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已然悄无声息地布满了通往皇城的每一条街道,取代了往日巡防营的位置。锦衣卫服指挥使陆孤城一身簇新的飞鱼服,按刀立在承天门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禁军早已是铁板一块,自秦良玉、沈云英两位女统领以下,皆早已更换成从齐王府军中擢拔的悍卒,此刻甲胄鲜明,沉默地拱卫着宫禁,无需更替,本身便已是新朝最锋利的爪牙。
太庙方向,寅时三刻,祭祀的烟火已然袅袅升起。代替新帝李珩行告祭天地宗庙之礼的,是其心腹,齐王府长史谢明远。他身着庄严祭服,手持玉圭,在礼官导引下,于列祖列宗神位前诵读冗长而华丽的祝文。火光映照着他肃穆的面容,文辞间,“天命维新”、“神器有归”、“齐王功盖寰宇,德协幽明”等语清晰可闻,随着青烟直上,宣告着旧时代的终结。
辰时初,天色将明未明,即日起将更名为议政殿的奉天殿前广场,卤簿仪仗已然陈列完毕。旌旗猎猎,伞盖如云,礼乐器物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文武百官身着崭新朝服,按品阶肃立于寒风之中,无人交谈,只闻衣袍摩擦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呼吸。队列最前方,是以裴云行为首的内阁重臣,以及安顺王李承泰等寥寥几位神色复杂的宗室代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敬畏与淡淡不安的凝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