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用了四个月。但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星瞳-ii”上线的那天，实验室里挤满了人。新型ai的核心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内部流动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淡紫色，而是彩虹般不断变幻的频谱。
“初始化完成。”一个温和、中性、但比第一代“星瞳”更富有韵律感的声音响起，“我是‘星瞳-ii’。当前系统状态：就绪。认知模式：概率逻辑网络已激活。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
林长青第一个测试：“分析‘回响’最新信号，估算对方可能的意图。”
“星瞳-ii”沉默了零点三秒——对人类来说只是一瞬，但对ai来说足以完成万亿次运算。
“分析完成。基于信号特征，对方意图有五种主要可能性，按概率排序：一，学术性观察与学习（概率42%）；二，建立初步接触前的侦察（概率31%）；三，测试我方技术水平的评估性探测（概率18%）；四，敌对意图的伪装（概率7%）；五，其他未知动机（概率2%）。”
“等等，你怎么区分这些可能性？”李静问。
“通过信号中隐含的情感权重。”“星瞳-ii”解释，“虽然对方通讯基于复杂编码，但任何信息传递都会携带发送者的潜在倾向。我的概率网络能捕捉这些细微差异，并计算各种解读的可能性。”
它顿了顿，补充道：“但目前数据不足，所有概率估计的误差范围在正负百分之十五。建议继续观测，同时考虑发送更具信息量的回应信号，以获取更多交互数据。”
林长青和李静对视一眼。这不是简单的数据分析，这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战略思维。
“星瞳-ii”的诞生像按下了一个加速键。
在它的辅助下，晶石能源的稳定化问题在三周内解决——ai设计了一种动态调节场，能实时补偿晶石的能量波动，输出稳定性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生物科技组在它的模拟帮助下，找到了让地球植物适应曙光星土壤的基因编辑方案。第一批改造过的苔藓在露天试验田成功存活，虽然长得稀疏，但那是没有穹顶保护下的第一抹绿色。
最惊人的突破在材料领域。“星瞳-ii”设计了一种全新的晶石-金属复合材料，强度比现有最好的合金高八倍，重量却只有一半。这种被命名为“星尘钢”的材料立刻被应用到新一代战舰的建造中。
“照这个速度，四年建造计划可以缩短到两年半。”赵凯看着船坞里初具雏形的“黎明级”战列舰，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而且性能会比原设计高出百分之五十。”
但林长青没有放松。他知道，科技优势可能只是暂时的。“回响”还在那里，信号强度还在稳步上升，像某种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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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质变后的第二百天，苏雨晴生了。
生产在联邦中心医院进行，全程顺利。是个男孩，三点六公斤，哭声响亮。林长青在产房里，握着苏雨晴的手，看着她汗湿的头发和疲惫但明亮的眼睛。
“林晨。”苏雨晴轻声说，看着护士怀里的小生命，“我们的晨曦。”
林长青接过孩子。那么小，那么软，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但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在这一刻，所有的压力、担忧、对深空威胁的焦虑，都被这个新生命的温度暂时融化了。
“他会看到绿色的世界。”林长青承诺，“他会呼吸不需要过滤的空气。我保证。”
苏雨晴微笑，眼泪滑落：“我相信你。”
但宁静只持续了几个小时。林长青刚把苏雨晴和婴儿安顿好，通讯器就响了。是“星瞳-ii”的紧急呼叫。
“执政官，‘回响’信号出现新变化。”ai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稍快，“不是编码或强度的变化，是……指向性。信号开始聚焦，像探照灯一样扫描。而根据聚焦方向分析，它正在……定位我们。”
林长青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新长安”的灯火。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婴儿的温度，但思绪已经飞向深空。
“具体位置？”
“已经定位到曙光星系，误差范围零点三光年。按照目前的扫描精度提升速度，预计在六个月内可以精确定位到曙光星本身。”
六个月。战舰建造还需要至少两年。行星防御系统刚刚开始部署。民众认知计划才进行到一半。
时间不够。
林长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有决断。
“启动‘方舟’计划。”他说。
通讯那头沉默了。“方舟”是联邦最高机密，只有不到十人知道——一个在极端情况下保存人类文明火种的计划，包括基因库、知识库、以及足够重建文明的技术储备。启动它，意味着做最坏的打算。
“确认吗，执政官？”
“确认。”林长青说，“但只是预备阶段。不实际发射，只做全面检查和待命准备。同时……”
他顿了顿，看向病房里熟睡的苏雨晴和孩子。
“加速所有计划。舰队建造、防御部署、科技研发、还有……和平接触的准备。我们要在六个月内，做好对话或战斗的一切准备。”
挂断通讯后，林长青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窗外，双月升上中天，星光洒在初具规模的联邦城市上。远处船坞的灯火通明，像地面上的星辰。
他想起了“铸造者”留下的信息中，那个文明领袖将晶石放入控制台时的画面。那不是一个绝望的姿势，而是一个传递的动作——把希望交给未来，即使自己可能看不到那个未来。
现在轮到他了。
但这一次，他想，也许结局会不同。因为他们有“星瞳-ii”，有晶石科技，有正在融合的地球与星际文明，有刚刚诞生的新生命。
还有最重要的：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而且有时间准备。
林长青走回病房。苏雨晴还没睡，看着他：“有紧急情况？”
“嗯。”他坐下，握住她的手，“但能处理。”
苏雨晴看着他，然后笑了：“你每次说‘能处理’的时候，都是情况最糟的时候。”
林长青也笑了：“这次是真的。我们有新ai，有新技术，有正在成型的舰队。而且……”他看向婴儿床里熟睡的儿子，“我们有必须保护的东西。”
苏雨晴点点头，闭上眼睛：“那就去做吧。我和林晨在这里，等你回来。”
林长青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轻轻摸了摸儿子柔软的脸颊。
婴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一刻，林长青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要做的不是拯救人类——那是太大的概念。他要做的，只是保护这个房间，这个家，这个刚刚开始的未来。
而为了保护这个，他愿意做任何事。对话，或战斗。建设，或毁灭。
走出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天空中，“新长安”的轨道防御平台刚刚完成部署测试，在星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更远的轨道上，第一艘“黎明级”战列舰的巨大舰体正在组装，像一只正在成型的钢铁巨兽。
城市还很年轻，文明还很稚嫩。但它在成长，以惊人的速度。
林长青坐上飞车，前往联邦指挥中心。窗外，城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闪烁，像一颗落入异星土壤的火种。
火种已经点燃。现在要做的，是确保它有足够的力量，燃烧成任何风暴都无法熄灭的燎原之火。
深空的阴影在靠近。但这一次，人类不会沉睡，不会躲避，不会只留下警告。
这一次，人类会准备好回答。
用科技，用舰队，用团结，用一个刚刚诞生的生命所代表的所有可能。
车窗外，第一缕晨光照亮了远方的地平线。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距离“回响”可能抵达的时间，又少了一天。
但林长青不再感到焦虑。他只感到一种沉静的、如晶石般坚硬的决心。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已经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