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家？
这荒郊野岭的。
“去看看？”老渔夫咽了口唾沫，又怕又期待。有光就可能有人，有人就可能弄到点吃的。
陈渡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节外生枝，但饿着肚子也不是办法，而且需要打听一下具体位置。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他吩咐一句，拔出匕首，拨开灌木，小心翼翼地朝那光亮摸去。
灌木丛很深，枝条刮扯着衣服。走了约莫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片小小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果然有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屋子很破旧，墙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那点昏黄的光，就是从唯一一扇小木窗的缝隙里透出来的。
屋门口，静静坐着一个人影。
借着窗户里透出的微光，能看清那是个老婆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稀疏的髻。她背对着陈渡来的方向，面朝茅屋旁边的一小片……菜地？
这地方，这时节，还能有菜地？
陈渡停下脚步，握紧了匕首，没有立刻上前。
那老婆子似乎没察觉有人靠近，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尊泥塑。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动了。她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走到菜地边，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蹲下身，像是在……浇水？
陈渡眯起眼，努力看清。她手里没有瓢，也没有桶。她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几棵稀疏的、蔫黄的菜苗上方，轻轻点了点。
空气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水汽凝聚，滴落在菜苗上。
无根之水？
陈渡心头一跳。
老婆子做完这一切，又慢慢走回门口坐下，恢复了那泥塑的样子。
陈渡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迈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老婆子。她缓缓转过头。
看到她的脸，陈渡呼吸一窒。
那不是一张活人该有的脸。皮肤干瘪得像老树皮，布满深壑般的皱纹，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看不到丝毫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但她嘴角，却挂着一丝极其诡异的、僵硬的微笑。
“来了……”老婆子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等你好久了……”
陈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等我？”
“是啊……”老婆子那双灰白的眼睛“看”着陈渡，明明没有焦点，却让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牢牢锁定了，“带着‘缘’来的……都要经过我这里……”
她伸出枯柴般的手，指向茅屋旁边那片菜地，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点：“看看吧……看看那些等不到‘无根水’的……都成了啥样……”
陈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向那片菜地。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些“菜苗”的样子——
那根本不是菜！
那是一株株形态扭曲、颜色诡异的植物，茎秆是病态的灰绿色，叶片蜷缩着，边缘带着不祥的暗红斑点。而在几株“植物”的根部，半掩在泥土里的，赫然是几截森白的、属于人类的指骨！更远处，好像还半埋着某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窝！
这哪里是菜地，这分明是一个用尸体和怨气滋养邪物的坟场！
老婆子那空洞的眼睛转向陈渡，灰白的脸上，僵硬的笑容咧开，露出黑洞洞的嘴巴：
“你的‘无根水’……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