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访员不再追问,转而聊起运河航运、码头兴衰,话题绕来绕去,总不经意回到胡家与沉船。
阿青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感觉这人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赵老头一声凄厉的尖叫:“火!船烧起来了!胡永财!你不得好死!”
秦访员蓦地转头看向里间:“里面是……”
林老先生面色不变:“一位染恙老友,心神昏乱,胡言乱语,让秦先生见笑。”
秦访员目光微动,没再问,但阿青看见,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了几笔。
送走秦访员,林老先生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知道,麻烦来了。这人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接下来两天,秦访员依旧在镇上探访。他不知从哪打听到赵老头身份,几次想见,都被林老先生挡回。他又去找了还健在的知情老人,甚至试图接近河湾工地留下的工人。
零碎的信息,被他一点点拼凑。沉船的大火,胡家的烟土,河湾的异象,还有那本语焉不详却至关重要的“胡家暗账”……
风声,渐渐起了。不再是镇子内部的私语,而是可能变成铅字、散向四方的风声。
这天傍晚,阿青看到秦访员又站在河湾岸边,望着墨黑的河水和孤零零的黑木头。他再次支起相机,点燃镁光粉。
白光闪过,硝烟味散入暮色。
阿青站在远处,看着访员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册子。她感觉,清江浦这座沉默的坟,正在被来自外面的笔和镜头,撬开缝隙。
她低下头,在册子上记录秦访员的那一页,在他相机图案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张开的嘴巴。
嘴巴外面,连着几条扩散的线。
有些话,一旦开始传,就再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