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他们在一个背风的山崖下休息,分食了老刀包袱里最后两个冷窝头。老刀拿出水壶喝水时,阿青注意到他水壶上也有一个模糊的、被刻意磨掉的印记,和那个军用水壶上的有点像,但又不同。
“老刀叔,”阿青鼓起勇气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刀喝水的手顿了顿,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淡漠:“跑江湖的,什么都干过点。”
这话等于没说。
老哑巴坐在一旁,用石头打磨着断橹的边缘,仿佛没听见。
下午,果然下起了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变成了瓢泼大雨。老刀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山缝,三人挤在里面,勉强躲雨。雨水顺着岩壁流下来,在山缝前形成了一道水帘。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老刀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雨,能洗掉不少痕迹。”
老哑巴磨橹的动作停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看了老刀一眼。
阿青没太听懂,但她感觉老刀和老哑巴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那是一种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对危险共同的直觉。
雨停后,他们继续赶路。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但也更加湿滑难行。路上,他们看到了一具被野兽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的动物残骸,老刀上前检查了一下,说是鹿。
“狼群干的,离得不远。”他提醒道,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果然,在翻过一道山梁后,他们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声,悠长而瘆人。
老刀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脸色凝重:“不止一两只。得绕路。”
他们改变了方向,钻进了一片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地上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寂静得可怕。
在这种环境里,老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时停下来观察四周。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老刀猛地举起右手,握成了拳头——一个示意停止和绝对安静的手势。
老哑巴立刻停下,将阿青拉到自己身后。阿青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老刀缓缓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向前方不远处一片异常茂密的灌木丛。他轻轻抽出了腰后的短刀。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阿青也看到了——那片灌木丛在微微晃动,不是风吹的,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移动!而且,不止一处!
是狼群?还是……人?
老刀保持着蹲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短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老哑巴也握紧了断橹,身体微微前倾。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隐约的狼嚎和近处灌木丛那令人心悸的窸窣声。
那晃动,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