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野人沟。没有星月,只有呜咽的寒风,刮过岩缝,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油布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卷走。
油布下,一点如豆的、摇曳的火光,是水虺小心看护着的最后半截松明。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明暗不定,如同他们此刻的心境。
陈渡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顽强地抓着人世的边缘。阿青坚持守在最靠近父亲的位置,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守护幼崽的母兽,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对面看似闭目养神的陈望。
陈望靠坐在岩壁下,姿态放松,仿佛已经入睡。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绷紧,呼吸的频率也并非沉睡之人的绵长。
三娘搂着丫蛋,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却不敢真的睡去。水虺和李老汉强打精神守着火堆和吴念清,但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吴念清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但微微侧着头,耳朵似乎竖着,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死寂。比白日的死寂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咳……咳咳……”
一阵微弱到极点的咳嗽声突然从陈渡喉咙里溢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阿青立刻俯身,小手轻拍着父亲的胸口。孟婆婆不在了,她学着孟婆婆的样子,试图让父亲好受些。
陈望也睁开了眼睛,关切地望过来,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蜷缩着的吴念清,像是被这咳嗽声惊到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陈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恐惧掐住的声音,手指颤抖地指向陈望身后岩壁的阴影处!
几乎就在吴念清抬手指向的同时,阿青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她不是看着陈望,而是看着陈渡!就在陈望身体前倾、注意力被咳嗽声吸引的刹那,她清晰地看到,昏迷中的父亲,那只放在身侧、没有被陈望注意到的左手,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动作!
那是警告!是危险的信号!
陈望察觉到了吴念清的异状和阿青的惊呼,他反应极快,脸色骤变,身体猛地向后一靠,右手如电般向身后腰侧摸去!他不是去扶陈渡,而是要掏东西!
“按住他!”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油布下炸响!不是老鬼,而是水虺!这个平日里有些莽撞的汉子,在极度的紧张和吴念清、阿青接连的异常反应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果决!他如同猛虎般扑了上去,连同被他吼声惊醒的李老汉,两人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陈望的胳膊和腰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陈望又惊又怒,拼命挣扎,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水虺和李老汉两个成年汉子竟一时有些制不住他!
“他腰里有东西!”阿青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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