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传来,将他整个人从冰冷的河水中提起!湿透的衣衫变得沉重无比,岩壁湿滑,他的身体不断撞击在粗糙的岩石上,带来一阵阵剧痛。但他咬紧牙关,双手如同铁钳般攥紧绳结,任由身体被一点点拖向那片救赎的光明。
当他的上半身终于被拖出洞口,重新呼吸到带着草木清冷气息的新鲜空气时,刺目的天光让他瞬间闭上了眼睛。他瘫软在冰冷的草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如同一条脱水的鱼。
“渡爷!”
“渡爷您没事吧?”
孟婆婆和三娘带着哭腔扑了过来,用她们同样湿透却带着体温的衣袖,慌乱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和冷汗。
陈渡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光线。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被低矮丘陵环绕的小山谷中,四周林木稀疏,荒草及膝。此刻天色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东方天际已经透出了一丝鱼肚白,预示着长夜将尽。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背上背着药篓、手里还攥着半截绳索的老者,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这老者看上去年纪与他不相上下,脸上布满风霜的刻痕,但一双眼睛却锐利有神,身形也颇为硬朗。
是那个采药人——钟伯!
陈渡认出了他。前几日水虺腿伤,老篾头请来的就是他。
钟伯的目光在陈渡脸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额角和脖颈的伤口处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他又扫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孟婆婆几人,最后目光落回陈渡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山石的沉稳:
“老哥,你这伤……不轻啊。还有你们,怎么会从那‘鬼哭涧’的泄水口里钻出来?”
鬼哭涧?陈渡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钟伯抬手制止。
“别动,你气息很乱,元气大伤。”钟伯走上前,蹲下身,毫不避讳地抓起陈渡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目凝神片刻,眉头皱得更紧。“内腑有震荡,外伤感染,寒气入体……能撑到现在,老哥你命硬。”
他松开手,从药篓里取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递到陈渡嘴边:“喝一口,驱驱寒。”
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陈渡没有犹豫,就着钟伯的手,小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如同一条火线,瞬间在冰冷的胸腔里炸开,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多谢……老哥。”陈渡喘息着道谢,声音依旧沙哑。
钟伯摆了摆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谢就不必了。这鬼哭涧下面是条废弃的矿道,连通着地下暗河,凶险得很,平日里连野兽都不愿靠近。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们这群老弱妇孺,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绝境?
陈渡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不是指向自己的伤,也不是指向身后的孟婆婆等人,而是伸进了自己湿透的、紧贴胸口的衣襟内。
在所有人疑惑的注视下,他慢慢掏出了那块从暗河河底捞起的、刻着神秘古老符号的石板。
冰冷的石板在黎明微熹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那些扭曲、古朴的符号,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吸引了钟伯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眼神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震惊的神色,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是……‘河图石’?!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