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矿工像是没听见,依旧靠着岩壁,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旁边一个正在抡镐的汉子停了手,直起腰,喘着粗气,嗤笑一声:“出去?来了这‘鬼见愁’,还想出去?做梦吧!”
他这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另一个瘦小的矿工也凑过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新来的?瞧这细皮嫩肉的,不像咱这地底刨食的。咋?也是得罪了上头,被发配来的?”
三娘忙道:“不是,俺们是遭了难,不小心掉下来的,想寻条活路。”
“活路?”那瘦小矿工嘿嘿干笑两声,指了指四周,“瞧见没?这儿就是活路!干活,有口吃的;不干,等死!”
陈渡没理会他们的嘲弄,目光依旧看着那老矿工,又重复了一遍:“老哥,指条明路吧。”
那老矿工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缓缓转向陈渡,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沙哑的声音:“路……有啊。”他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指了指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跳进那‘鬼眼湖’,一了百了。”又指了指更深处的黑暗,“往前,钻那‘无底洞’,运气好,喂了里头的东西,少受点罪。”
他的话里透着股死气,听得三娘手脚冰凉。
陈渡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那老矿工浑浊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不同于旁人的光。
半晌,老矿工忽然压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真要找路……往‘水声’大的地方去。”他说完这句,立刻闭上了眼,又变回了那副麻木不仁的样子,任凭陈渡再问什么,也不吭声了。
水声大的地方?
陈渡若有所思。他不再停留,对三娘使了个眼色,两人绕过那些麻木的矿工,朝着矿洞更深处走去。
身后的敲打声和咳嗽声渐渐远去,重新被寂静包裹。只有岩壁上那些鬼火似的石头,冷冷地照着路。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果然隐约传来了水声,哗啦啦的,比暗河那会儿要响亮得多。同时,空气中那股子土腥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带着腥味的水汽。
三娘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脚步也不由得快了些。
可陈渡的脸色却越发凝重起来。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那水声,胸口那点冰蓝微光,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得刺目!
他猛地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陈大哥!”三娘惊呼,连忙扶住他。
陈渡靠在她身上,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向前方水声传来的黑暗,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
“不对……”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那水声……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