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屏息看着,直到一碗药喂完,陈渡的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般断断续续,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有效!这药有效!”三娘喜极而泣,紧紧抓住身旁孙二家的手。孙二家也连连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老船公长舒一口气,对哑巴道:“今夜让他好好歇着,若能熬过去,兴许就有转机。”
是夜,山洞里依旧寒冷,但气氛却与昨夜截然不同。有了药的希望,众人心里头都有了底,连孩子们睡得似乎都安稳了些。三娘和秀姑轮流守着陈渡,不时给他喂点温水。
哑巴和老船公依旧守在洞口,望着山下“落马集”方向那隐约的灯火,心里却都清楚,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哑巴在镇上露了面,还招惹了地头蛇,官府又在严密搜捕,这山坳,未必能长久藏身。
果然,第二天晌午,山下便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不是官差大队人马,而是几个穿着皂隶衣服的衙役,由一个留着两撇鼠须、师爷模样的人领着,正在山脚下向几个砍柴的樵夫打听,有没有见过生面孔,尤其是带着伤病员的。
消息很快由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哑巴带回山洞。众人刚刚放松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冲咱们来的!”老船公脸色难看,“定是那药铺老头,或者那姓刘的恶霸报了官!”
“那……那可咋办?”妇人们慌了神。
哑巴目光沉凝,他走到山洞口,仔细观察着山下那伙人的动向。那师爷模样的人似乎颇为谨慎,并未立刻上山,而是指挥衙役分散开来,像是在拉网搜查。
不能坐以待毙。哑巴回身,对老船公打了个手势——必须立刻转移,往更深的山里走。
老船公也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气息稍稳的陈渡,一咬牙:“走!收拾东西,立刻走!”
妇人孩子们顿时忙乱起来,抱起各自那点可怜的家当。哑巴再次背起陈渡,老船公招呼着众人,沿着山坳另一侧更为陡峭、人迹罕至的小径,向着大山深处仓惶撤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那鼠须师爷便带着衙役搜到了这处山洞。看着地上尚未完全熄灭的灰烬和散乱的干草,师爷眯着眼,捡起一片被丢弃的、沾着药渍的破布,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低声自语,转身对衙役吩咐道,“回去禀报张大人,就说……鱼饵,已经惊了。”
山风呼啸,卷动着林涛,仿佛在呜咽,又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群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苦命人,他们的命运,似乎正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步步推向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