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看不真切,大概……大概二三十人,动作快得很……”
“废物!全是废物!”张旅长一脚踹开兵丁,拔出腰间的枪,对着天空“砰砰”就是两枪,惊得院中鸦雀乱飞。“集合队伍!给老子追!追不上,老子毙了你们!”
他再也顾不上雷万钧,带着赵师爷和一众手下,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马蹄声如骤雨般远去。
后院顿时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隐传来的喧闹和火光。
李总管擦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这……这可真是……”
雷万钧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已经开始和泥垒灶。陈继祖看着那张旅长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悍匪“过山风”?抢军粮?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夜里,李总管果然设法弄来了几块沉甸甸的“星星铁”原石,品相极佳,正是雷万钧要的“核心石胆”。只是那石头一入手,那股子阴寒煞气便透骨而来,连带着送石头来的两个护卫,脸色都白了几分。
雷万钧将石头放在棚子角落,并不急着处理。他先是将那破旧炉灶依着山势重新垒过,又亲自调试那找来的旧风箱。陈继祖在一旁打着下手,递柴火,和泥巴。
炉灶初具雏形时,已是后半夜。山谷里风寒露重。忽然,棚子外的黑暗里,传来几声夜猫子叫,三长两短,甚是蹊跷。
雷万钧动作一顿,侧耳听了片刻,对陈继祖低声道:“小子,去棚子后头那棵老槐树下看看。”
陈继祖心中疑惑,依言摸黑过去。槐树下乱石堆里,竟真有个小包袱。他提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烙饼,还有一小坛烈酒,一张字条。
字条上字迹歪斜,像是用木炭写的:“谢王爷白日援手。一点心意,给老师傅和兄弟们垫垫肚子。镇西头苦命人。”
是白日里那些险些被掳走的妇人!她们竟冒险送来了东西!
陈继祖拿着那尚且温热的烙饼,心头一阵酸热。这乱世,官不官,匪不匪,倒是这些最底层的苦命人,还守着这点知恩图报的心。
雷万钧默默接过一块饼,用力咬了一口,又灌下一口烈酒,那被炉火熏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盯着初具雏形的炉灶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
前院王爷女眷的哀泣,山中悍匪的刀兵,官军旅长的威逼,镇西百姓无声的感激……这小小的后院,这即将燃起的炉火,仿佛成了旋涡的中心。
陈继祖知道,雷师傅这炉“星纹钢”,已不单单是为了解毒,为了龙玦,更是要在这一切的混沌与压迫中,硬生生锤打出一点希望的光亮来。
炉子,快要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