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买办的出现,像一根刺,扎在陈继祖心里。东洋人、洋人、周秘书长……这些原本看似不相关的势力,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而线的另一端,就握在那位西装革履的斯文人手中,或者说,握在他所代表的、更深不可测的力量手中。
凌虚子带着陈继祖,并未走远,反而在离那买办出现的宅邸不远的一条污水横流的死胡同里,寻了个堆放破烂箩筐的角落藏身。这里臭气熏天,蚊虫肆虐,反而成了灯下黑的盲区。
“道长,我们不赶紧离开吗?”陈继祖压低声音,不解地问。他怀里揣着秘图,手里拎着星纹钢,只觉得四周墙缝里都透着窥视的眼睛。
凌虚子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不急。那人既在此地出现,绝非偶然。这附近,必有蹊跷。”他忽然睁开眼,目光投向胡同外某个方向,“你仔细闻。”
陈继祖依言,屏息细嗅。除了刺鼻的臭味,空气中似乎真的飘荡着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那气息混杂着硝石燃烧后的呛味、某种阴寒的草药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与那“牵机引”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驳杂诡异。
“这是……”陈继祖脸色发白。
“是‘炼’的味道。”凌虚子站起身,眼神锐利,“方向,就在那边。”他指着的,赫然是黑老三提过的、总督衙门后园封存的“观星台”所在的大致方位!
“他们……真的在总督衙门里……”陈继祖感到一阵寒意。这周秘书长的胆子,也太大了!
“走,去看看。”凌虚子语气决然。
“去观星台?那不是自投罗网?”陈继祖惊道。
“未必。”凌虚子摇头,“越是紧要之地,守卫未必周全到滴水不漏。况且,他们正在行法,气息紊乱,正是窥探虚实的好时机。不弄清他们在做什么,我们永远被动。”
他让陈继祖将星纹钢胚子从麻袋里取出,重新用蓝布包好,背在背上。“此物至阳,或可克制那阴邪之气,关键时刻能护身。”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如同两道鬼影,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兵丁,朝着那异样气息的源头摸去。
越靠近总督衙门后墙,那诡异的气息越发明显。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起一层薄薄的、带着颜色的烟雾,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灰色。后墙高耸,墙上隐约可见来回走动的哨兵身影。
凌虚子并未直接靠近高墙,而是带着陈继祖绕到侧面一条更加荒僻的、堆满建筑废料的沟渠旁。他蹲下身,拨开一丛茂密的杂草,竟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和土腥气的凉风从洞里吹出。
“这是……”陈继祖愕然。
“前朝修的暗渠,早年用来排泄雨水,后来废弃了。一头通着外面的护城河,另一头……”凌虚子指了指高墙方向,“应该能通到衙门后园附近。我也是多年前偶然得知。”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钻入那狭窄潮湿的暗渠。渠内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粘稠的淤泥,散发着恶臭。凌虚子指尖不知何时捻了一张符纸,无火自燃,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勉强照亮前路。
暗渠曲折蜿蜒,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人语声。两人放轻脚步,屏息靠近。光亮是从一处栅栏缝隙透进来的,那栅栏似乎是暗渠的出口,被锈蚀的铁条封住大半。
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陈继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果然是一处荒废的园子,杂草丛生,残破的亭台依稀可见。而就在园子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由青石垒砌的圆形平台,正是那观星台!此刻,观星台周围插着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平台照得亮如白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