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袖袍一卷,一股无形的气劲荡开,将射向陈继祖的几支弩箭引偏方向,噗噗落入水中。
小舢板在箭雨中险象环生地冲向芦苇荡。然而,官船上的兵丁已然开始放下小船追击,水寇的快船更是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刘横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狠厉,“道长!我带这哑巴兄弟跳水,往芦苇荡里钻!你……”
他话未说完,凌虚子却突然道:“不!往前直走!冲过去!”
“前面是主流!水深流急!”刘横急道。
“听我的!”凌虚子语气不容置疑,他站到船头,面对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和黑暗中隐约可闻的、更加汹涌的水流声,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陈继祖只觉得背上的星纹钢胚子猛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以凌虚子为中心扩散开来。与此同时,前方原本就浓重的雾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骤然变得更加混沌翻滚,如同煮沸的牛奶,将前方的一切都吞噬掩盖!连水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这是……”刘横目瞪口呆。
“屏住呼吸,冲进去!”凌虚子低喝,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显然此举消耗极大。
刘横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竹篙在河底奋力一撑!小舢板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那片被凌虚子以秘法加剧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身后,官船和水寇的呼喝声、箭矢破空声瞬间变得遥远而扭曲,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墙壁。
小舢板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雾中疾驰,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更加湍急骇人的水流声。陈继祖紧紧抓住船帮,只觉得船身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急流撕碎,或者撞上什么隐藏的礁石。
这雾气有古怪!这水流也有古怪!凌虚子究竟做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一百年,小舢板猛地一震,像是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周遭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虽然依旧有雾,但已能勉强视物。而那股诡异的急流也消失了,河水恢复了平缓。
他们竟然冲出了包围圈!身后那片浓得诡异的雾区,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将追兵远远隔开,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刘横撑着竹篙,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身后那诡异的雾墙,又看看前方依稀的河岸轮廓,满脸的难以置信。
凌虚子踉跄一下,扶住船帮,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方才施展秘术,对他负荷极重。
“道……道长,您没事吧?”陈继祖急忙扶住他。
凌虚子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望着前方隐约的河岸,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那雾挡不住他们太久。”
刘横定了定神,辨认了一下方向,脸色却更加古怪:“奇怪……我们这是到哪儿了?这好像……不是去野渡口的路……”
只见前方河岸不再是荒滩芦苇,而是一片依山傍水的园林建筑,虽在夜色雾中看不真切,但那飞檐斗拱、亭台楼阁的轮廓,却显示此处绝非寻常之地。更令人心惊的是,岸边还停泊着几艘装饰华美、灯火通明的画舫。
“这是……这是袁宫保一位心腹幕僚的别业‘水云庄’!”刘横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怎么漂到这儿来了?!”
袁宫保心腹的别业!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陈继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运河之水,看似平静,其下的潜流与漩涡,却一个比一个更凶险,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