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水底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河面上响起!声音穿透夜空,直抵人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悲怆!
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让所有围攻者动作都是一僵,连那些狂吠的官犬也瞬间噤声,发出恐惧的呜咽。
紧接着,运河平静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不是波浪,而是无数细密的气泡从河底涌出,如同烧开的巨锅!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从河面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转眼间就将整个河滩笼罩!
能见度瞬间降至极低,火把的光芒在浓雾中变成了模糊的光晕,人影憧憧,难以分辨。
“怎么回事?!”
“哪来的雾?!”
“小心!”
惊呼声、呵斥声在浓雾中变得混乱而扭曲。
凌虚子心中剧震,这雾气来得蹊跷,与那号角声一样,绝非自然!他当机立断,低喝一声:“随我来!”凭着超凡的感知和记忆,拉着陈继祖,趁着浓雾和敌人的混乱,朝着一个记忆中的、靠近水边的废弃小码头方向疾奔。
浓雾中,方向难辨,只能凭借脚下的触感和对水汽流动的微弱感应。身后的喊杀声迅速远去、变形,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帷幕。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下触感变成了腐朽的木板,前方出现了模糊的、漂浮在水面的船影——正是那废弃的小码头,系着几条破烂的舢板。
凌虚子停住脚步,剧烈喘息,脸色苍白如纸,方才强行催动罡气,又一路狂奔,已是强弩之末。陈继祖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星纹钢,惊魂未定。
浓雾依旧未散,反而更加粘稠,将他们与身后的世界彻底隔开。四周死一般寂静,只有河水轻轻拍打木桩的单调声响。
“道长……刚才那是……”陈继祖声音发颤。
凌虚子望着那浓得如同实质的雾气,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它’……或者,是守护‘它’的东西……被惊动了。”
他所说的“它”,自然是指那河底“镇河大墓”中的“祸种”。
“这雾……是帮我们的?”陈继祖难以置信。
“未必是帮,或许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驱逐靠近的‘杂质’。”凌虚子盘膝坐下,调息恢复,“但这给了我们喘息之机。此地不宜久留,雾气一散,追兵必至。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清江浦,至少,离开这片区域。”
“可我爹……”陈继祖急道。
“关老哥说得对,现在去找他,等于害他。”凌虚子沉声道,“我们必须先摆脱追兵,弄清楚眼下到底有几方势力在搅动这潭水,再图后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几条破舢板:“走水路,顺流而下,先离开清江浦地界。”
两人挑了一条相对完好的舢板,解开缆绳,拿起破桨,悄无声息地滑入被浓雾笼罩的河心。星纹钢被重新包裹好,但那异样的温热,以及怀中秘图竹筒的冰冷,时刻提醒着陈继祖,他肩负的,是何等沉重而诡异的宿命。
舢板如同幽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顺着漆黑的水流,缓缓漂向未知的下游。
身后,清江浦的灯火与喧嚣,连同那诡异的号角与浓雾,渐渐被抛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陈继祖知道,这绝非结束。那河底的秘密,父亲的安危,各方势力的觊觎,都如同这运河之水,表面暂时平息,水下却暗流汹涌,终将再次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