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商业、投资、人脉资源，白逸尘不再是一个高中生，他言辞得体，见解独到，虽然难免有些纸上谈兵，但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敏锐和对某些潜规则的领悟力，让陈叔和周总频频点头。他巧妙地提及父亲公司最近的一些动向，又“不经意”地询问“龙爷”集团在城西旧城改造项目中的布局，言语间既表达了敬意和向往，又不过分热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所以说，很多时候，机会就在那里，就看有没有足够的眼力和魄力去抓住，当然，还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清扫障碍。”周总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白逸尘。
白逸尘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为周总续上茶：“周总高见，清扫障碍，确实需要合适的人和……方法。不知周总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该如何积累这样的‘力量’呢？”
陈叔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力量分很多种，钱财是一种，人脉是一种，头脑也是一种，但有些时候，有些地方，最直接的力量，反而最有效。逸尘，你们学校那个最近闹得挺大的学生，叫什么……林秋的？我听说，挺能打？”
白逸尘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笑容淡了些：“陈叔消息灵通，是有这么个人，不过……终究是学生意气，手段粗暴，不成气候，听说为了点医药费，暑假还得去工地搬砖。”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轻蔑，将林秋定位为一个只有蛮力、困于现实的底层小角色。
“哦？工地搬砖？”周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能打，是本事，但只会打，就只是把刀。刀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或者握在不懂事的人手里，就是麻烦。逸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逸尘心头雪亮，面上却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周总教诲的是，力量需要驾驭，更需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为正确的事情服务。”
陈叔满意地笑了笑：“孺子可教，好了，不说这些了。逸尘，下周有个小范围的品鉴会，来的都是些有能量的朋友，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看看，长长见识。”
“谢谢陈叔提携！我一定准时到！”白逸尘眼中闪过喜色，连忙应下。
又聊了一会儿，白逸尘才礼貌地告辞。走出会所，坐回车上，他脸上的谦恭笑容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冷静。他掏出手机，删掉了之前存的那些校园照片。
林秋，暑假打工？工地搬砖？很好，你就继续在你的泥潭里挣扎吧，而我，已经开始触摸真正的力量边缘了。刀？他回味着周总的话，眼神幽暗。或许，将来真有需要用到“刀”的时候。但现在，他要做的，是成为握刀的人，或者，成为能让“刀”为自己所用的人。
奥迪无声地滑入夜色，城市的霓虹倒映在车窗上，变幻莫测，如同少年眼底那愈发幽深难测的野心。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华南高中附近那家廉价网吧的角落里，李哲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屏幕上打开的，是几个本地招聘网站和论坛的页面，上面充斥着“日结”、“搬运”、“快递分拣”等信息。他手边的小本子上，记着一些地址和联系电话，旁边是简单的数字计算——赵刚和吴涛后续康复治疗的大致费用，减去目前凑到的，还差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关掉网页，点开另一个文档，是期末复习要点总结。学业，医药费，校内潜在的暗流……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
窗外，夜色如墨，有人已悄然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有人仍在现实的泥沼中负重前行，高一学年的尾声，在截然不同的轨迹上，缓缓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