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片刻，确认那天魔再无生机，林凡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他强忍着神魂中因接触暗金能量而产生的隐隐刺痛与污染感，以混沌之力包裹手掌，隔空摄起那颗被冰封的肉瘤头颅。
头颅入手冰凉，但内里却隐隐传来一种……空洞的、死寂的、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扭曲“信息”的感觉。那暗金色的纹路，在冰层下微微闪烁，如同濒死星辰的最后余烬。
“这东西……很不对劲。” 苏倾城走到他身边，蹙眉看着那颗头颅，“我感觉不到任何生灵魂魄残留，只有……混乱的意志碎片，和那种令人作呕的暗金能量。”
林凡点头，目光凝重：“它不是自然诞生的天魔。倒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改造、污染、缝合而成的怪物。那种暗金能量，位格极高，绝非寻常天魔所有。而且，它似乎对混沌之力，有某种特殊的……吸引与排斥？”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倾城，为我护法。我要……搜魂。”
“搜魂？可它已经死了，而且……” 苏倾城担忧道。搜魂活物已是大忌，搜魂这种诡异存在的残骸，风险更大，极易被残留的混乱意志污染甚至反噬。
“无妨。我以混沌界种镇守神魂，归墟之力净化杂念。这颗头颅中残留的信息，或许关系到天魔，甚至幽冥的更深层秘密。我们必须知道。” 林凡语气坚定。这头诡异天魔的出现，让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见林凡心意已决，苏倾城不再劝阻，只是默默退开数步，月华流转，警惕四周，同时手中捏紧了“太阴玄冰鉴”。
林凡盘膝坐下，将那颗冰封的肉瘤头颅置于身前。他深吸一口气，眉心处，混沌界种虚影缓缓浮现，投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笼罩住头颅。同时，他分出一缕极其凝练、以归墟之力包裹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头颅内部，那被冰封的、死寂的、却仍残留着暗金纹路的“意识空间”。
预料中的狂暴反抗与混乱冲击并未立刻到来。神识进入的，仿佛是一片破碎的、凝固的、被暗金色粘稠物质充斥的噩梦世界。
无数破碎、扭曲、颠倒的画面、声音、意念，如同破碎的镜片，混杂在暗金的“泥沼”中，缓缓沉浮。强烈的负面情绪——疯狂、绝望、憎恨、贪婪、对某种存在的扭曲崇拜——如同无形的毒刺，试图侵蚀林凡的神识。但都被外层的归墟之力不断消磨、净化。
林凡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捕捉、拼凑着那些相对“完整”或“关键”的记忆碎片。
碎片一：无尽的黑暗虚空，一道横贯星海的、流淌着粘稠暗金液体的巨大裂缝缓缓张开。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尊无法形容其形态、仿佛由无数世界残骸、扭曲法则、绝望灵魂糅合而成的巍峨黑影，投下冰冷、贪婪、漠视一切的目光。无数天魔如同朝圣般，跪伏在裂缝前，发出狂热的嘶吼。这头“三头天魔”，也跪伏其中，但它的形态尚是普通的“刀锋魔将”，眼神虽狂热，却还保有几分“清晰”。（信息：“终末裂痕”，“堕落之主”的注视，朝圣仪式。）
碎片二：黑暗的殿堂，燃烧着幽绿火焰。数道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晦涩的身影（幽冥神教高层），正在与几头气息强大的、体表带有暗金纹路的高阶天魔（魔帅级别）进行着某种秘密仪式。仪式中央，悬浮着一枚不断旋转、内部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的暗金色水晶。双方的力量（幽冥死气与暗金魔能）交织，注入水晶。这头“三头天魔”作为护卫，侍立一旁，目睹了部分过程。（信息：幽冥神教与天魔“堕落之主”派系勾结，仪式目的疑似稳固、扩大“终末裂痕”，或沟通、取悦“堕落之主”。）
碎片三：浩瀚的星图展开，星图中，无数光点明灭。其中，有两个光点被特别标记、放大，并以暗金色的线条重点标注、连接。一个光点，呈现蔚蓝色，生机勃勃，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与当前宇宙法则似乎略有“疏离”的道韵（地球！）。另一个光点，呈现青灰色，剑气隐隐，道韵苍茫（玄天界！）。星图旁，浮现出复杂的计算符文与倒计时，似乎在规划着入侵路径、兵力投放、以及……某种“献祭仪式”的最佳时机！（信息：地球、玄天界坐标已被锁定，列为重点入侵与献祭目标！倒计时显示，时间已非常紧迫！）
碎片四：这头“三头天魔”被选中，与另外几头同样被“堕落之主”赐予暗金力量、发生变异的天魔，作为“先锋斥候”与“实验体”，被秘密送入陨神走廊深处。任务：一，搜集陨神走廊内关于上古残留的“混沌本源”与“战魂精粹”情报；二，寻找并定位走廊内可能存在的、通往其他“有价值下界”的隐秘空间节点；三，接应、引导后续通过幽冥教秘密渠道潜入的、更强大的“堕落眷属”。它们携带着“堕落之主”赐予的暗金印记，理论上可抵御部分混沌侵蚀，并有一定几率“污染”、“同化”混沌能量为己用。但这头天魔在试图深入“混沌云海”核心时，遭遇了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记忆碎片在此极度扭曲、充满恐惧），被重创，暗金印记失控，导致其发生更严重的异变与疯狂，最终逃窜至此。（信息：天魔与幽冥的渗透计划，对混沌本源的觊觎，陨神走廊深处有未知恐怖。）
碎片五：（最后，也是最混乱、充满疯狂崇拜的碎片）无数世界在暗金火焰中燃烧、崩塌，亿万生灵的哀嚎化作甜美的献祭之音。破碎的世界本源被抽离，汇入那“终末裂痕”，滋养着其后那不可名状的“堕落之主”。而在“堕落之主”那模糊的、仿佛由无数终末景象构成的“神国”最深处，隐约有一道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空无”、仿佛代表着宇宙最终归宿的“意志”，正在缓缓苏醒……（信息：“终末意志”的存在，天魔与幽冥的最终目的，似乎是为其降临或复苏，献祭万界！）
“噗——！”
林凡猛地收回神识，脸色煞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一口逆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下。即便有归墟之力与混沌界种守护，那海量混乱、邪恶、令人绝望的信息，以及其中蕴含的、来自“堕落之主”与“终末意志”的恐怖威压余韵，依旧对他的神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道心震荡，紫府中混沌界种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凡！你怎么样？” 苏倾城急忙上前扶住他，掌心月华涌入，助他稳定心神。
林凡喘息片刻，压下神魂的剧痛与那股冰冷的绝望感，缓缓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惊、愤怒，以及深入骨髓的冰寒。
“倾城……” 他声音嘶哑，紧紧抓住苏倾城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们……我们都错了……”
“什么错了？” 苏倾城心中一紧。
“天魔入侵，并非偶然的域外灾劫……幽冥教，也不是简单的邪教叛乱……” 林凡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每个字都仿佛带着血，“它们是一体的！幽冥神教，早已与天魔中最强大、最邪恶的‘堕落之主’派系勾结！他们里应外合，颠覆神界，掠夺下界，是为了……献祭万界，滋养、唤醒其背后那更加恐怖的‘终末意志’！”
“什么？！” 苏倾城娇躯剧震，美眸圆睁，难以置信。
“地球……玄天界……” 林凡眼中血丝弥漫，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与焦急，“它们的坐标，早已被锁定！被列为重点献祭目标！天魔的大军，幽冥的爪牙，恐怕……已经在路上了！时间……不多了！”
苏倾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地球，是凡的故乡，是她听他讲述过无数次的、充满奇异与温暖的世界。玄天界，是他们的师门所在，是无数同门、师长浴血守护过的土地。如今，这两个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的世界，竟然被那恐怖的存在，列入了献祭名单？！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通知金戈神将，通知神王殿，通知所有人！” 苏倾城急道。
“没用的。” 林凡惨然一笑，摇了摇头，“炽阳神将他们，会信吗？玄机子或许能推演出部分，但天机阁超然，未必会全力干预。金戈神将……他或许会信一部分，但神界内部裂隙已生，他自顾不暇。更何况，幽冥教在高层必有内应，我们贸然公开，只怕会打草惊蛇，甚至招来杀身之祸，让地球和玄天的处境更危险！”
“那……那我们怎么办？” 苏倾城心乱如麻。
“变强！以最快的速度变强！” 林凡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望向那深不可测、危机四伏的“混沌云海”深处，“回营地的路，暂时难寻。但这里……这陨神走廊深处，这混沌云海，虽然危险，却也蕴含着上古残留的混沌本源、战魂精粹，甚至……可能还有混沌神王留下的其他线索或传承！这是我们快速提升实力，唯一的机会！”
他转身，看向苏倾城，目光坚定而温柔：“倾城，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但我必须去闯。为了地球，为了玄天，为了那些被盯上的、无数的下界生灵……我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你……”
“我跟你去。” 苏倾城打断他，没有丝毫犹豫，清冷的眸中，是与林凡一般无二的决绝，“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太阴与混沌，本就相伴相生。你需要力量，我也需要。我们一起，闯这龙潭虎穴！”
林凡心中激荡，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两人分开。林凡手一招，将那颗已彻底失去光泽、裂纹密布的肉瘤头颅，以混沌之力彻底湮灭，不留一丝痕迹。他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行踪或引来更强追兵的东西。
然后，他牵起苏倾城的手，目光投向“混沌云海”那翻涌不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处。
“走！”
两道身影，毅然决然，踏入了那连天魔都恐惧的混沌绝地，踏上了这条为了守护、而与时间赛跑的、充满未知与凶险的变强之路。
身后，是已然危机四伏、暗流汹涌的神界与诸天。
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混沌，亦是……唯一的希望之光。
天魔的惊天阴谋，幽冥的深沉算计，终末意志的冰冷注视……以及地球、玄天那岌岌可危的坐标，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林凡心头，也化作了无穷的动力。
界海将因这场席卷诸天的阴谋而震荡。
而应劫者，已别无选择，唯有向死而生。
（第二百零八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