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突变,往往只在旦夕之间。
前一日,顾廷烨还是圣眷正隆、权倾朝野的宁远侯,是平定宫变、护卫新皇登基的首功之臣。然而,就在一次看似寻常的朝会上,御史台联名上奏,弹劾他当年奉旨查抄兖王府时,私吞逆产,收买军心,其心可诛。罪名一条比一条骇人,证据看似确凿,言辞激烈,要求皇帝严惩。
金銮殿上,空气凝固。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阴沉,将那一叠奏章重重摔在顾廷烨脚下,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顾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既口口声声问心无愧,那便去大理寺的牢里,跟三法司说个明白吧!”
“陛下!”有与顾廷烨交好的武将欲出列求情,却被皇帝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顾廷烨跪在殿中,脊背依旧挺直,他抬眼望向御座上的君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快的、旁人无法捕捉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不解,但最终归于一片沉静的幽潭。他没有辩解,没有喊冤,只是深深叩首,声音平稳无波:“臣,遵旨。”
殿前武士上前,卸去他的官服玉带,除下佩剑,沉重的枷锁“咔哒”一声扣上他的脖颈手腕。那冰冷的触感,透过夏衣,直刺心扉。在满朝文武或惊惧、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昔日威风凛凛的顾侯爷,就这样被押出了宣德殿,送往大理寺天牢。
消息传回澄园,如同晴天霹雳。
明兰刚刚因生产而虚弱的身子尚未恢复,正抱着新生的儿子轻声哼唱,闻此噩耗,眼前猛地一黑,怀中婴孩险些脱手,幸而被眼疾手快的崔妈妈接住。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顶天立地,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夫君,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成了阶下囚?私吞逆产?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现实残酷得不容置疑。侯府外围很快被不明身份的兵士“保护”起来,实则形同软禁。往日门庭若市的澄园,顷刻间门可罗雀,唯恐避之不及。
牢狱之灾,虽实为皇帝布局,但那铁窗枷锁之苦,却是真实无比。
通过石头等人艰难传递消息,明兰终于得到一次探视的机会。在大理寺阴森潮湿的牢房内,她见到了顾廷烨。
他穿着粗布囚服,发髻微乱,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脖颈和手腕上戴着沉重的木枷,坐在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上。尽管环境恶劣,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只是在看到明兰那明显清瘦憔悴、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容颜时,那锐利瞬间化为了无尽的心疼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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