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院正在设计‘绒朵分拣机’和‘自动填充器’,”总管指向墙上的草图,“若能成,效率可提五倍。”
这时,怡亲王允祥上前低语:“黑龙江将军递了折子,问这‘羽绒服’能否先拨两千件。另外,三阿哥从琉球来信,说秋冬海上湿冷,水手多有风寒……”
雍正沉吟片刻:“先紧着边关驿卒、京营夜哨、海外船队。内务府设专坊三处,工部监督质量。至于民间……”他看向那件灰布袄,“可先在京师开一官铺试售,定价不得高于三两。”
他忽然想起什么:“这名称‘羽绒服’,谁起的?”
众人一愣。雍正淡淡道:“禽绒属羽,轻暖如云,就叫‘羽绒服’罢。比‘暖羽服’贴切。”
“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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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养心殿的经纬:固本之策的深意
暮色四合时回到养心殿,雍正屏退左右,只留一盏宫灯。
案头整齐摆放着今日的收获:吴谦修订的《太医新规全本》、蒋廷锡的《良种推广三年策》、内务府的《羽绒服制售章程》。还有一份意外呈报——惠民药局十日售罄成药的账目,以及三封百姓谢恩书的抄本。
他提笔批红:
在太医新规上批:“依议速行。师带徒制,贵在持之以恒;出诊严规,务必铁面无私。每季朕要看学徒考核成绩与嬷嬷随诊记录。”
在良种章程上批:“推广宜缓不宜急。先在直隶三县试点,详录增产数据与农户反馈。海外新种(金薯、玉黍)观察期延至三年,确认无害本土农时再议推广。”
在羽绒服章程上批:“质量为本。设‘抽检制’,每月随机拆检三件验绒。边关、海上优先,民间售价不得高于二两八钱,朝廷每件补贴三钱。”
批罢,他推开西窗。秋夜寒风涌入,身上那件试穿的羽绒内胆却暖意融融。
这三件事,看似琐碎,却是他心中“固本培元”的关键:
太医新规,固的是“人本”。 皇室安康关乎国祚,医疗人才的系统培养更影响千秋万代。那些嬷嬷随诊的记录、师徒传承的契约,正在构建一套前所未有的皇家医疗保障体系。
良种推广,固的是“食本”。 田里多收一斗粮,民间少一分饥荒。实验场里那些带着泥土的测量数据、老农颤抖着接过“老农师”匾额的眼泪,比任何奏折都更真实地触及帝国根基。
羽绒服研制,固的是“生本”。 让戍边将士少一份冻伤,让海外游子多一份温暖,让百姓寒冬有 affordable 的御寒之选。工棚里蒸汽与绒毛交织的画面,连着黑龙江的雪原、南洋的波涛。
而这一切,又与那些更宏大的改革遥相呼应:
太医稽考馆的灯火,照亮着惠民药局里日渐增多的成药瓶;农事试验场的稻浪,未来可能养活海外拓殖的移民;轻暖的羽绒服,正被打包装上前往库页岛的补给船……
雍正走回案前,展开那幅日渐增补的世界地图。在大清疆域之上,他轻轻点过几个地方:
京师——太医、良种、羽绒,三大改革在此孕育。
直隶试验田——嘉禾正在生长。
天津码头——羽绒服与成药正在装船。
南洋某岛——三阿哥的船队可能需要这些新式寒衣。
更远的、未标注的西方——或许有一天,大清的医书、良种、技艺也会抵达。
“高无庸。”
“奴才在。”
“明日传旨:太医稽考馆、农事试验场、羽绒作,每年腊月呈送‘民生实效图册’,不要文章,要画——画老农笑脸、兵士试衣、百姓买药之景。”
“嗻!”
雍正吹熄宫灯,只留地图前一小盏。光影朦胧中,帝国的轮廓仿佛更加坚实。那些田埂上的测量、工棚里的缝制、医馆里的辩难,此刻都化作经纬之线,正在他手中织就一张温暖而强韧的网。
这网,托举着农人的粮袋、兵士的寒衣、患者的药瓶。
这网,也将托举着这个国家,走向更遥远的明天。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雍正重新提笔,开始批阅下一份奏章——关于在长江险滩设置新式航标的请示。
帝国的航程漫长,而他这位掌舵人,深知既要眺望远方的海平线,更要筑牢脚下的每一块甲板。
(第87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