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王大疤瘌,话锋一转:“不过,王副社长,在讨论怎么‘分’这笔钱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这笔钱,要怎么‘花’?”
“花?”王大疤瘌皱起了眉头。
“对,花钱。”沐添丁点了点头,他转向周文海,“周工,你来说说,咱们黑瞎子沟那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周文海被点到名,立刻站了起来,他是个技术人员,脑子里想的都是项目的事,马上回答道:“社长!缺的东西太多了!首先就是锅炉!您之前担心的倒春寒,万一真的来了,光靠那几个小煤炉根本顶不住!一亩地的参苗要是冻死了,咱们哭都来不及!一台大功率的工业锅炉,加上管道铺设,我估摸着,没个万把块下不来!”
沐添丁点了点头,又看向会计:“还有呢?”
会计也赶紧站起来,掰着指头算:“周工前几天打的单子,要高浓度酒精,五十桶!还有各种预防病害的药水,这些都是要去省城化工商店才能买到的,价格不便宜。还有,咱们之前说好的,要盖办公楼,要盖实验室,还要给技术员和护卫队盖新宿舍。这砖头、水泥、钢筋、木料,哪一样不要钱?我粗略算了一下,光是盖楼,没个十万块,连地基都打不起来!”
沐添丁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大疤瘌的身上。
“王副社长,你也别闲着。咱们联合社一百多号人在黑瞎子沟垦荒,还有二十个护卫队员,每天人吃马嚼,光伙食费和工钱,一个月就是好几千。这笔钱,以前是靠我卖山货和铁矿石顶着。现在,咱们有了这六十万,是不是应该把大家的待遇再往上提一提?尤其是护卫队,没日没夜地守着咱们的命根子,是不是得给他们配发统一的棉大衣,买更好的枪和子弹?这些,要不要花钱?”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地砸了过来。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沐添丁描绘出的这个巨大的花钱蓝图给镇住了。
锅炉、酒精、盖大楼、买设备、涨工资、换装备……
刚才还觉得六十万是笔天文数字,多得花不完。现在被他这么一算,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下,感觉这六十万,好像……也不那么经花啊!
王大疤瘌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本来是想借着分钱这个由头,为红旗岭争取更大的利益,最好能把这六十万里的一大半,直接揣进自己村的口袋里。
可现在,被沐添丁这么一搞,话题完全跑偏了。从“怎么分钱”,变成了“钱根本不够花”。
他要是再坚持说要把钱分了,那不等于是置整个联合社的前途于不顾?这个黑锅,他可背不起。
“我……我当然知道要花钱!”王大疤瘌憋了半天,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我的意思是,花剩下的,该怎么算?”
“好问题!”沐添丁立刻接话,根本不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所以,我提议,咱们联合社,从今天起,要建立一套全新的,更严格、更透明的财务制度和分配章程!”
他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
“这六十万,一分钱都不会直接分到个人或者村子头上!它将作为联合社的‘发展基金’,由我、老支书、王副社长、周工、会计,我们五个人,组成一个临时的‘财务监督小组’,共同管理!”
“每一笔支出,都必须有我们五个人的签字才能生效!每个月的账目,都要在两个村的大队部墙上张榜公布,让所有社员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至于未来的收益分配,”沐添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也有个想法。以前我们按村子产出算,太粗糙了!从今往后,我们要搞‘工分制’!”
“出工出力,是工分!提供技术,是工分!管理团队,是工分!拉来投资,谈成合作,同样也是工分!”
“以后联合社所有的利润,在扣除发展基金后,全部按照每个人的工分总额来进行分配!谁贡献大,谁拿的就多!不管你是沐家村的,还是红旗岭的,一视同仁!”
沐添丁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紧张,而是深深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