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添丁提出的“工分制”,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被这个全新的概念给震住了。
出工出力算工分,这个他们懂,生产队里就是这么干的。可技术、管理、拉投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算工分?
老支书眉头紧锁,他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地响,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这么个说法。但他隐隐觉得,沐添丁这小子提出来的道道,好像比生产队那套更有道理。
周文海的眼睛却亮了。他是个技术人员,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知识和脑力不被承认。在很多地方,技术员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有经验的老农。沐添丁把“技术”也算成工分,这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不仅是对他个人价值的认可,更是对知识和科学的尊重!
会计则在心里盘算着这套制度的可行性。如果真的能把所有贡献都量化成工分,那账目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谁拿多少钱,都是有凭有据的,能省去无数的口舌和矛盾。这法子,高明!
而王大疤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听出了这套“工分制”的厉害之处。
表面上看,这是一视同仁,公平公正。但仔细一琢磨,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深了。
“管理团队”也算工分?
那他这个副社长,管着红旗岭的一百多号人,这算不算管理?这工分该怎么算?是不是管的人越多,工分就越高?
他再一想,沐添丁是社长,拉来了六十万的投资,这要是算成工分,那得是多大一笔?
这么一来,沐添丁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地拿大头?
不行!这小子太精了!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
王大疤瘌心里警铃大作,他猛地意识到,沐添丁这是在用一套看似公平的规则,来重新确立权力的分配。他不是在分钱,他是在分未来的权!
“等一下!”王大疤瘌再次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思索,“沐社长,你这个‘工分制’,听起来是挺好。但是,这里面的道道,咱们得说明白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沐添丁:“你当社长,我当副社长,这管理的工分怎么算?你拉来了六十万,这贡献的工分又怎么算?还有周工他们这些技术员,动动嘴皮子,画画图纸,难道比我们这些在山里风吹日晒,玩命干活的人,工分还要高?”
他这话问得极其刁钻,一下子就把矛盾的核心给挑明了。
他故意把“技术”说成是“动动嘴皮子”,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对立起来,煽动性极强。
果然,他身后那几个红旗岭的代表,脸上露出了认同的神色。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就知道出死力气干活,在他们看来,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那才叫贡献。让他们承认坐在办公室里的人贡献更大,他们从情感上就接受不了。
张二奎又想发火,却被沐添丁一个眼神制止了。
沐添丁心里冷笑一声,王大疤瘌啊王大疤瘌,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我就怕你不问。
“王副社长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沐添丁再次给他戴上一顶高帽,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关于工分计算的具体办法。”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
“我的初步想法是,咱们的工分,要分成三大块。”
“第一块,是‘基础工分’。这一块,主要针对体力劳动。比如,开垦一亩荒地,能得多少工分;采摘一斤药材,能得多少工分;站岗放哨一天,又能得多少工分。这个标准,咱们可以一起商量着定,保证公平。”
“第二块,是‘技术和管理工分’。周工他们搞育苗,这是核心技术,关系到我们整个项目的成败,他们的工分,肯定不能和普通出工一样算。我的想法是,可以给他们每个月固定的技术补贴,直接折算成工分。至于管理,你王副社长管着一百多号人,要操心他们的吃喝拉撒,要保证工程进度,这也是巨大的贡献。所以,你和你手下的队长,也应该有相应的管理津贴,折算成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