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风书院,明伦堂再次成为思想交锋的熔炉。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联接着远在翡翠之城的赵明宇及其团队,以及几位被特别邀请参与此次“特殊课题”的书院核心弟子——雷毅、艾伦·陈、玛尔塔,还有专精古生态学的弟子林静。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求助,更像是一次李靖风主导的、面向全球复杂问题的现场教学实践。
赵明宇的声音带着疲惫与紧迫:“院长,诸位同窗,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之前的方案虽然缓解了部分症状,但城市系统就像一个多处漏水的破船,堵住这里,那里又冒出来。尤其是‘金雀花区’,那里是贫民窟与废弃工业区的混合地带,帮派横行,毒品泛滥,垃圾堆积如山,连警察都不愿轻易进入,成了城市治理的‘黑洞’!我们尝试过强力清剿,结果引发更激烈的对抗;也试过福利投入,但资源像泥牛入海,看不到效果。”
屏幕上传来的画面触目惊心:堆积如山的垃圾散发出肉眼几乎可见的污浊气息,斑驳墙壁上满是涂鸦和弹孔,眼神麻木或充满敌意的人群,以及随处可见的毒品注射器。
一位参与联线的西方城市问题专家,查尔斯博士,语气沉重:“李先生,这是一个典型的‘系统性失灵区’。现代治理工具在这里几乎失效。法律无法执行,市场机制失灵,社会信任崩溃。我认为,可能需要考虑……某种程度的隔离与长期改造,但这涉及巨大的人道主义和政治风险。”
“隔离?”李靖风眉头微蹙,缓缓摇头,“《司马法》有云:‘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然,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金雀花区’非敌国,其民亦是我辈同胞,岂能轻言弃之?此非仁者所为,亦非智者之选。”
他目光扫过堂内弟子与屏幕那头的团队,沉声道:“今日,吾等便以此‘金雀花区’为沙盘,推演一番。尔等皆可畅所欲言。”
艾伦·陈立刻发言,带着技术乐观主义:“院长,我们可以先动用无人机群进行高清测绘和热源感应,精确掌握人口分布、垃圾堆位置和帮派活动热点。然后,可以尝试投放匿名举报二维码,利用区块链技术保证举报者安全,收集犯罪证据……”
“证据之后呢?”雷毅打断他,语气带着军人的务实,“派军队进去抓人?那里巷道复杂,居民对 outsiders 极度不信任,强攻只会造成大量伤亡,制造更多仇恨。此乃下策。”
玛尔塔沉吟道:“或许可以从文化和艺术入手?建立社区艺术中心,用美来唤醒人心中的善……”
林静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玛尔塔,想法很好,但那里连基本生存都成问题,谈艺术太过奢侈。我看过资料,那里的土壤和水源因废弃工厂和垃圾堆放,污染极其严重,儿童铅中毒比例惊人。这是根基坏了。”
查尔斯博士插话:“看,这就是问题的复杂性!环境、经济、治安、社会心理……环环相扣,恶性循环。任何一个单点突破,都可能被其他领域的塌陷所抵消。”
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问题的棘手程度超乎想象。
李靖风并未急于给出答案,而是踱步到窗前,望着书院内井然有序的景象,仿佛在回溯千年的治理智慧。片刻后,他转身,目光湛然:
“诸子百家,各有其长。治此沉疴,或可效法管仲治齐、诸葛治蜀,融汇百家之术。”
他首先看向林静:“静儿所言极是,根基已坏,当先‘固本培元’。《礼记·月令》有言:‘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针对环境污秽、疾病滋生之状,此为首要之急。非为简单清理垃圾,乃是要重建一套符合当地情况的、低成本的废弃物分类、回收与处理系统,并着手治理土壤与水源。此非纯技术问题,更关乎民生,可招募区内青壮,以工代赈,给予其谋生之道与尊严。”
林静眼睛一亮:“院长,我们可以设计一套基于‘桑基鱼塘’循环理念的微型生态处理模式!将有机垃圾堆肥,废水初步净化用于灌溉小片社区菜园……这不仅能改善环境,还能产出食物!”
“善!”李靖风赞许点头,随即看向雷毅和赵明宇,“然,污秽之地,必有盘踞之恶兽。治安不靖,一切建设皆是空谈。然,如何靖之?强攻不可取,放任更不能。《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对此区帮派,当以‘伐谋’、‘伐交’为主。”
雷毅若有所思:“院长的意思是……分化瓦解?寻找其内部矛盾?”
“不止于此。”李靖风目光深邃,“彼辈亦是此恶劣环境所催生。其所求,无非利益与生存空间。我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方面,由市政发布公告,将在该区推行‘新生计划’,大规模招募工作人员,薪酬从优,并承诺改善居住环境(此乃‘明修栈道’,示之以利,动摇其根基)。另一方面,由明宇暗中接触那些并非穷凶极恶、或有家室牵绊的帮派中层人员,许以正当工作机会、子女教育保障等,策反他们,从其内部获取情报,甚至引导其力量转向维护社区基本秩序(此乃‘暗度陈仓’,分化瓦解)。同时,调派精锐警力,并非用于强攻,而是牢牢控制进出通道,切断其外部毒品与武器来源(此乃‘断其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