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泥路上,映出一道笔直的影子。张定远脚步不停,朝着破庙方向走去。他贴着村边走,避开主道,耳朵听着四周动静。风吹过草丛的声音,远处狗吠声,还有隐约的马蹄回音,都让他放慢脚步。
他绕到城西一处小集市。这里比南门热闹些,几盏油灯亮着,几个摊子还在卖东西。他走到一个米摊前,掏出铜板买了一小袋米。摊主是个老农,手抖得厉害,接钱时差点把袋子掉地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张定远低声说。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听说东溪村昨夜又起火了?”张定远继续问。
老人手一顿,压低声音:“不是起火……是他们来了。”
“谁?”
“黑衣人。每五天就来一次,从破庙出来,沿着河往南走。抢完就回,不留下活口。”
张定远记下这句话。他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坐在旁边茶摊喝了一碗粗茶。时间久了,又有几个人凑过来。一个卖柴的妇人蹲在角落,听见谈话后开口:“我男人前天夜里看见了,七八匹马从坡上过,领头的穿黑袍,腰里别着短铳。”
“他们住哪?”
“都说在破庙。没人敢靠近,庙门口挂着布条,红颜色的,见了就得绕路走。”
张定远点头。这些信息和他之前的判断吻合。破庙不是临时据点,而是中转站。有固定周期,有行进路线,说明背后有人指挥。
他正想再问几句,忽然注意到一个挑水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一直回头看他。那人年纪不大,但眼神不对劲,看了几眼就转身走了。
张定远立刻警觉。他放下茶碗,对老农说:“你们赶紧回家,别在外头待着。”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马冲进集市,马上的人穿着便服,但腰间鼓起,明显藏着武器。他们直奔张定远刚才站的位置。
张定远已经闪进巷子。他拔出短刀,靠墙而立。马蹄声逼近,他猛地撞翻旁边的菜摊,滚木和烂菜堵住路口。百姓尖叫四散,混乱中没人看清是谁动手。
一名倭寇跳下马追来。张定远等他冲近,侧身躲过劈砍,反手一刀划向对方手臂。那人闷哼一声,退后两步。另外两人下马包抄,一人持刀,一人摸出火铳。
他知道不能硬拼。巷子窄,火器一响就会伤及无辜。他转身就跑,顺着小路往城外奔去。身后马蹄声紧追不舍,但地形复杂,骑兵难以展开。
他穿过一片竹林,踩着田埂跃过水沟。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但他撑住了。后面的倭寇被水沟挡住,只能下马追赶。他趁机爬上山坡,钻进一片乱石堆。
追兵停在山脚。他们没再往上,而是吹了一声哨。片刻后,另一队人从东面赶来,举着火把,形成合围之势。
张定远伏在石头后,屏住呼吸。他摸出随身带的炭笔,在纸上画下刚才听到的路线:破庙—河岸—南坡—东溪。五日一次,夜间行动,配有火器和马匹。这不是流寇能做到的。
他正准备撤离,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刘虎带着十名士兵从北坡摸上来。他们按昨夜命令提前潜伏,发现异常后立刻接应。
“你没事吧?”刘虎压低声音。
“还好。但他们反应太快,我还没动手就被盯上了。”
“那个挑水的孩子是眼线?”
“应该是。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就走了,倭寇马上就到。”
刘虎咬牙:“要不要现在杀回去?”
“不行。”张定远摇头,“他们有哨探,有联络方式。刚才那声哨音是调援兵的信号。这种配合,不是普通贼寇能有的。”
两人悄悄后撤,绕到山后。下面是一片荒地,通往西坡密林。他们刚走出十几步,忽然发现地上有新踩出的脚印,排列整齐,间距一致。
“这不是逃难的百姓留下的。”刘虎蹲下查看。
“是巡逻队。”张定远伸手比划,“两人一组,前后间隔五步,转向时统一右转。这是训练过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