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墙上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李长生趴在床沿，半边脸埋在粗布褥子里，后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痛感。
刚才跟李狗蛋那场架，看着是他赢了，可实际上纯属拼狠劲。炼气一层的身子骨，能把炼气二层的李狗蛋摁在地上摩擦，说出去都没人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胳膊抬起来都费劲，肋巴骨像是被打断了似的，一动就钻心疼。
“长生哥，药来了。” 小翠端着个黑陶碗进来，碗里是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王婶说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金疮药，可管用了。”
李长生没回头，含糊地 “嗯” 了一声。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半是李虎三兄弟明儿可能来寻仇的事，一半是识海里那四柄剑的影子。
小翠见他不动，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轻掀开他的后襟。看到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还有几道渗血的划痕，眼圈又红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李狗蛋也太狠了。”
“没事。” 李长生咬着牙，硬是没哼出声。前世在工地摔断过腿，比这疼十倍的滋味都尝过，这点伤还扛得住。
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上，先是一阵刺痛，接着慢慢泛起暖意，把那股火烧火燎的疼压下去不少。小翠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似的，手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会下意识地缩一下。
“明天... 明天发放月例，你真要去吗？” 小翠的声音很低，带着担心，“李虎他们肯定在演武场等着呢。”
李长生沉默了一会儿。不去？那下个月的月例就没了，别说买凝神草，连吃饭都成问题。去？就得跟李虎三兄弟硬碰硬。炼气一层对三个炼气二层以上的，怎么看都是送菜。
“去。”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透着股子犟劲，“凭什么他们说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他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这个邪。越是有人想把他踩在脚下，他就越要站起来。
小翠没再劝，只是默默地涂完药，收拾好药碗准备走。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长生哥，我... 我把我攒的钱都拿出来了，要是... 要是打不过，你就跑，别硬撑。”
李长生心里一动，扭头看过去。小姑娘攥着衣角，耳朵红扑扑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这丫头的月例比他还少，一个月才五十文，还得省着花，不知道攒了多久才攒下点钱。
“傻丫头。” 他笑了笑，疼得龇牙咧嘴，“放心，你长生哥没那么容易死。”
小翠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好。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李长生盯着跳动的火苗，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明天的应对之策。硬拼肯定不行，得找机会，或者... 先下手为强？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丹田依旧空荡荡的，那股阴冷气息缩在膻中穴，像颗定时炸弹。识海里的诛仙四剑倒是让他有点念想，可连怎么用都不知道，纯属摆设。
“要是能有点像样的功法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原主练的那套《青云基础诀》，说是基础都抬举它，练十年能到炼气三层就算天赋异禀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来了精神。反正躺着也睡不着，不如再试试内视，看看那四柄剑有没有啥新动静。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意识一点点下沉，穿过经脉的淤塞，绕过那团阴冷气息，终于来到了识海。
刚一进来，李长生就愣住了。
跟上次看到的不一样。
原本灰蒙蒙的识海，这会儿像是被泼了墨，黑沉沉的，只有正中央那四柄剑在缓缓转动。剑身上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隐约能看到金属的光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霜的寒铁。
更奇怪的是，四柄剑转得比以前快了，剑柄朝内剑尖向外，形成一个稳定的旋涡，偶尔有黑色的气流被卷进去，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这是... 吸收了刚才打架的戾气？” 李长生有点惊讶。他能感觉到，剑身上的杀伐气比之前浓了不少，虽然依旧微弱，可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试着用意识靠近，这次没被弹开。距离还有三尺的时候，最左边的那柄剑突然 “嗡” 地颤了一下，剑身上闪过一道红光，快得像错觉。
紧接着，另外三柄剑也跟着有了反应。第二柄剑泛着蓝光，第三柄是绿光，第四柄... 第四柄剑最奇怪，没发光，可李长生的意识一靠近，就感觉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戮、陷、绝、诛...” 四个模糊的字突然跳进他的脑海，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念出来似的。
李长生猛地一震。这是... 四柄剑的名字？
他集中精神去想，那四个字越来越清晰：最左边的是戮仙剑，泛蓝光的是陷仙剑，绿光的是绝仙剑，最后那柄没发光的，是诛仙剑。
“诛仙四剑... 原来你们叫这个名字。” 李长生的意识激动得发抖。知道了名字，总比对着四个影子强。可兴奋劲儿还没过，他就又蔫了 —— 知道名字又咋样？还是不知道咋用啊。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跟这些剑再沟通沟通的时候，四柄剑突然同时停了下来。
剑柄对着的中心位置，慢慢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光点。那光点是金色的，像颗融化的金子，散发着温暖又威严的气息，跟四柄剑的杀伐气完全不同。
光点越来越亮，最后 “噗” 地一声炸开，化作一道金色的气流，像条小蛇似的，朝着李长生的意识缠了过来。
“卧槽！这啥玩意儿？” 李长生吓了一跳，想躲却发现动不了。那气流速度太快，瞬间就钻进了他的意识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一股暖流，顺着意识流遍全身。紧接着，无数信息像是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子里。
“《混沌创始诀》... 炼体初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炼体为基，筑混沌之躯...”
“第一式：崩山拳，运劲于拳，崩裂山石，淬炼筋骨...”
“第二式：裂江腿，聚力于足，劈开江河，打磨经脉...”
“第三式：撼岳体，引气归元，硬撼山岳，锻体成钢...”
李长生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被撑爆了。这些信息不是文字，而是画面和感觉 ——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演练拳法，每一拳砸出去，都能看到空气被打爆的涟漪；每一脚踏下去，地面都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后那个撼岳体，更是硬生生扛住了滚落的巨石，肉身毫发无损。
“这... 这是炼体的法门？” 李长生又惊又喜。他一直觉得这具身体太弱，要是能把炼体练好了，就算修为上不去，至少打架不吃亏啊。
可高兴了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那画面里的炼体方式，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 崩山拳要对着石头练，直到拳头能把青石砸成粉末；裂江腿得在水里练，一脚下去要能劈开三丈宽的江面；撼岳体更狠，直接用身体去撞树、撞墙，直到撞断为止。
“这他妈是炼体还是自残？” 李长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就他现在这炼气一层的身子骨，别说砸石头劈江了，估计一拳下去，手就得断。
信息还在继续涌入，大多是炼体的细节，比如呼吸的节奏、发力的技巧、什么时候该用内劲辅助... 李长生看得眼皮直跳，这《混沌创始诀》哪是功法啊，简直是给牲口准备的酷刑。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股金色气流突然慢了下来。最后一段信息涌入后，气流开始慢慢变淡。
那是一段模糊的意念，没有具体的文字，只有两个清晰的感觉 ——“守护” 和 “传承”。
守护... 传承...
李长生的意识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星海中，身前是一道巨大的屏障，屏障两边，一边是漫天飞舞的法宝，一边是穿梭的星舰...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是... 是创造混沌结界的那位始祖？” 李长生的心脏狂跳。这残念，难道是那位元初始祖留下的？
没等他想明白，金色气流彻底消散了，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他的意识深处。识海里的四柄剑重新开始转动，只是这次转动的速度慢了不少，剑身上的光芒也暗淡下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李长生退出内视，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