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终于停了。
我撑着折扇站直,膝盖还在发麻,脚踝上那几道黑锁留下的压痕像烙铁烫过似的,一跳一跳地疼。寒星没动,就站在我身后半步,戟尖点地,呼吸压得很低,但我知道她眼睛一直盯着我。
刚才那一波,不算轻松。
渊主的虚影散得干脆,连个残渣都没留下,黑锁也断得彻底,地缝合拢得跟没裂过一样。可这地方安静得太离谱——前一秒还鬼哭狼嚎,下一秒连风都不吹了,灵珠台像是被抽了魂,只剩下那颗紫不紫、灰不灰的灵珠,还在慢悠悠地转。
不对劲。
我抬眼扫了一圈,尸体全没了,连灰都没剩,只有阵眼边上那块刻着“孝悌忠”的金属薄片还嵌在地里,微微震了一下。
“别碰那珠子。”我说。
寒星刚抬起的手顿住。
她看了我一眼,没问为什么,只是把戟往身前横了横,算作回应。这丫头有时候蠢,但关键时刻从来不废话。
我往前走了两步,折扇尖轻轻挑起一缕从灵珠底下渗出来的暗红液体。这玩意儿黏得很,拉出丝来还不断,像是活的一样。我指尖一弹,血珠飞出,正落在灵珠表面。
啪。
一声轻响,像水滴砸进油锅。
灵珠猛地一颤,原本暗沉的紫色忽然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内核。紧接着,颜色开始变——由紫转红,越来越深,最后整颗珠子通体血亮,像一颗被人捏在手里的活心。
“它在……跳。”寒星低声说。
我没吭声。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页,一行批注浮现:“灵物染怨念至极,可化记忆霾,读心摄魂,见者自毁于幻象。”
得,又是个坑。
这种东西不能烧不能砸,唯一的办法是封。我咬破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血誓印,符文亮起的瞬间,一层半透明的屏障罩住了灵珠。结界成形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
“退后。”我对寒星说,“闭眼,捂耳朵,别听别看。”
她皱眉:“你怕它放广播?”
“比广播可怕。”我冷笑,“这是专门给你量身定制的心理阴影播放器,播的全是‘你最怕的事’。”
她撇了撇嘴,但还是照做了。
可就在她闭眼的刹那,灵珠“咔”地裂开一道缝。
不是碎,是裂——像蛋壳被从里面啄破,一道细长的口子缓缓张开,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缝往外冒。那雾不散,反而凝聚成丝,贴着地面游走,像是在找什么。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
“睁眼!”我吼。
晚了。
一缕黑雾已经钻进了她的鼻腔。
寒星身体猛地一僵,双肩绷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她没倒下,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皮剧烈颤抖,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
我几步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想拍她肩膀把她震出来。
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这时候乱来,只会让她陷得更深。
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里,映出一幅画面——我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半截断扇,左眼的琉璃镜碎成蛛网,嘴里不断往外冒血,右手还死死抓着那本不存在的《天命漏洞手册》。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要……”
下一秒,眼泪哗地涌出来。
“那是假的。”我开口,声音冷得能结冰,“你要是信了,就真会疯。”
她没反应,但身体开始发抖,像是在拼命挣扎。
我站在她面前,没再说话。
这丫头总说我冷血,骂她不留情面,可她不知道,有些事看得太清才是最大的折磨。她看到我死,未必是真的怕我死——她怕的是自己活不下去。
血契不是白签的。
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血,是从额头流下来的。刚才破渊主封印时撞到了石棱,现在才感觉到疼。
“醒过来。”我说,“你现在要是倒了,谁给我擦扇子?”
她睫毛颤了颤。
“谁给你系红绳?”
她喉咙动了一下。
“谁替我挨骂还笑嘻嘻地喊‘阁主您说得对’?”
她突然吸了口气,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人,猛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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