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散,脚下的小径却突然变得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遍。我脚步没停,但手已经按在了星盘上——这路不对劲,太干净了。
寒星跟在我身后半步,呼吸还带着点颤,刚才那一阵幻听把她神魂震得不轻。她现在走路都低着头,生怕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主人……”她忽然开口,“地上这灰……是不是动了一下?”
我没答,蹲下身抓了把焦土。指腹搓了搓,颗粒细腻,带着余温,像刚从火里捞出来的心脏碎屑。更奇怪的是,它不沾手,反而有种往皮肤里钻的凉意。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拱。
一根漆黑枝条破土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直扑寒星面门。我折扇一挡,扇骨与枝条相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响。
不止一根。
四面八方的地皮全裂开了,扭曲的树干拔地而起,主干粗如刑柱,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挣扎的人脸,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枝条如活蛇狂舞,瞬间织成一张巨网,封死了整条去路。
“又是障眼法?”寒星后退两步,手按腰间星盘碎片。
“不是。”我眯起左眼,琉璃镜映出的东西让我皱眉,“这些树根连着命线——它们在吃记忆。”
话音刚落,一片树叶无风自动,轻轻翻转。上面浮现出一个村落的画面:泥墙、柴堆、几个孩子围着火堆笑闹。镜头一转,一个小女孩被推倒在地,脸上全是泥和血,背后是挥舞的扫帚和怒骂声。
寒星瞳孔骤缩。
又一片叶子亮起:她跪在雨里,求族长收回成命;再一片:她在荒野中奔跑,身后火光冲天,整个村子在燃烧。
“哟。”我冷笑一声,把折扇插回袖中,“还挺会挑料。”
她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别看了……别看这些……”
“怎么?”我偏头看她,语气带刺,“感动了?想回去当个孝顺女儿,跪着认错?你忘了是谁拿石头砸你脑袋的?”
她猛地抬头,眼神泛金:“你闭嘴!”
“好啊。”我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抱臂,“你就站这儿看一辈子回忆录,我先走了。”
枝条趁机扑来,我侧身闪过,任由它们缠向她。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锁骨下的纹路开始发烫,像有岩浆在皮下奔涌。
“楚昭!”她吼我名字。
“嗯?”我懒洋洋应了一声。
“你说……别看叶——是假的?”
“废话。”我瞥她一眼,“真事儿能放树叶上循环播放?那是广告,还是群发的那种。”
她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下,笑声很冷:“也是。他们从来不在乎我是死是活,现在倒想起来播我小时候多可怜?”
话音未落,她双掌猛然拍地。
熔金色的火焰顺着掌心炸开,沿着地面疾驰而去,精准咬住最粗那根主根的底部——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若非用异瞳扫过根本发现不了。
“烧它根!”我补了一句,纯粹是怕她临阵改主意。
火焰攀附而上,树干上的脸开始扭曲嘶吼,枝条疯狂抽打空气,可动作越来越慢。那些播放记忆的叶子一片接一片枯黄、碎裂,最后化为黑灰飘散。
轰!
主根炸开,焦臭味冲天。整片魔树林剧烈摇晃,枝条断裂坠地,在地上抽搐几下,彻底不动了。
我走上前,踢了踢还在冒烟的残骸:“挺快啊,这次都没等我提醒第二遍。”
寒星撑着膝盖喘气,额角全是汗:“要不是你嘴欠……我可能还得愣一会儿。”
“嘴欠救了你命。”我掸了掸衣袖,“下次再有人给你放童年纪录片,记得先查版权归属。”
她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等等……灰里有东西!”
我低头一看,果然,那堆焦土正缓缓聚拢,形成一行歪斜的字迹:
**他闻得到你。**
字写完,立刻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