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炸开的瞬间,我听见琉璃镜裂了。
不是碎成两半那种干脆声,而是从中心一点开始,蛛网般蔓延的细响,像有人拿刀尖在冰面上慢慢划。那声音钻进耳朵,左眼顿时一阵发烫,仿佛有热沙灌进了颅骨深处。
渊主的虚影从魔将天灵盖里挣出来,身形淡得像雾,可那股压过来的气息却沉得能把人骨头碾成粉。他没看我,连眼角都没扫一下,整个人直接扑向寒星。
我吼了一声:“别让他近身!”
可她还昏着,倒在地上,锁骨处那道刚封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了一下,皮肉微微隆起,随即裂开一道口子,黑气顺着血线往外渗。
扇子已经掷出去了,银纹闪出“鬼差打哈欠”那几个字时,空气确实晃了一下。彼岸花开的那一瞬,空间本该松动半息——可渊主早算好了,他的虚影借着魔将最后一口气的执念,硬生生撕开了那点缝隙,直钻而入。
我冲过去,掌心拍在寒星背上,冥河水立刻涌进她经脉,逆流而上,往锁骨方向压。可那股黑气不退反涨,像是活物,在她血管里游走,一路往心口爬。
“楚昭……”她忽然睁了下眼,金瞳一闪即灭,“救……”
话没说完,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又强行咽回去。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不是夺舍,也不是杀人,他是要把自己的恶念种进她的血脉里,像养蛊一样,一点点腐蚀她的神志。等她彻底失控那天,就会亲手把戟刃捅进我的胸口。
这招真脏。
比三百年前那个叛徒还脏。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她后颈,想唤醒半妖本能。金焰刚冒了个头,就被那股黑气卷住,转眼吞了进去。
好家伙,连火都吃?
我冷笑,手却不抖,继续往她体内输冥河水。水寒得能冻住魂魄,可这回连冰都没结成,那黑气反倒更活跃了,顺着水流反窜上来,直逼我掌心。
“你倒是挺会挑时候。”我盯着她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低声说,“上次偷袭我,是雷劫卡顿;这次附身她,是因果算不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三界规则打个盹,你就能翻身做主人?”
没人回答。
渊主的声音却突然在岩洞里响起,不急不缓,像庙里和尚念经:“楚昭,本座亦是为三界着想。”
我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套。
上次听你说这话,还是在十八渊底,你一边给毒巢母虫喂功德碑碎片,一边说“此乃净化邪祟之举”。
“哦?”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从左眼流下来的血,“那你现在是为了谁着想?为了你自己能换个新壳子,还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身边最后一个蠢狗崽子变成你的提线木偶?”
话音未落,寒星突然剧烈抽搐,整条右臂不受控地抬起,五指成爪,直冲我面门抓来!
我侧头避开,她指甲擦着脸颊划过,留下三道火辣辣的痕。那一瞬间,她眼里全是黑雾,金瞳缩成针尖大小,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野兽护食。
但我看得清楚——她另一只手,还在死死攥着那根红绳。
哪怕意识快被吞了,她也没松。
我心头一紧,掌心力道加重,冥河水如铁链般缠住那股入侵的黑气,硬生生往回拽。她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冷汗混着血从额角滑下来。
“撑住。”我压低声音,“你现在要是丢了魂,回头我怎么骂你?你说你一个半妖,非得学人族那套忠肝义胆,累不累?”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手指微微蜷了下,像是在回应。
我扯了下嘴角,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左眼剧痛。
低头一看,琉璃镜彻底碎了,残片扎进皮肤,血顺着颧骨往下淌。没了这玩意儿遮挡,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翻页的速度快得离谱,一行行批注乱闪:
“天道耳鸣期,因果算不准”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