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倾斜,第二滴冥河酒离天命卷只剩半寸距离时,风停了。
不是自然的静止,是连空气都被抽干的那种死寂。我眼皮一跳,抬手将折扇横在胸前,扇骨撞上无形屏障,发出一声闷响。
“来了?”
话音刚落,十八渊方向的云层像是被谁从内部撕开,一道漆黑裂缝蔓延而上,直达天幕裂口。从中踏出一人,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手里转着串骷髅念珠,笑得像庙里刚开过光的老和尚。
“楚昭。”他声音温和,“本座亦是为三界着想。”
我差点翻白眼。
“你每次出场都背同一句台词,不腻吗?要不要我帮你改个开场?比如‘孩子,放下火把’?”
渊主没理我,目光落在燃烧的天命卷上,轻叹:“三千年来,你藏匿于缝隙,窃取规则漏洞,扰乱因果秩序。如今竟敢焚毁天命簿,动摇三界根基——你可知罪?”
“罪?”我冷笑,“你算哪门子法官?一个被天道扔出来的垃圾情绪包,也配谈罪?”
他不动怒,反而笑了:“你说得对。我不是审判者,我是清理者。而你……本就不存在之物,妄图篡改命运长河,才是最大的污染源。”
话音落下,他身后虚空扭曲,一尊黑色巨人缓缓浮现。那东西没有脸,全身由无数挣扎的人形拼凑而成,每一块皮肤都在蠕动、哀嚎,仿佛整条命途上的失败者都被缝进了这具躯壳。
它迈出一步,脚下云海直接塌陷,化作灰烬。
寒星在我身后猛地呛了一口,扶着石阶才没跪下。我知道她在承受什么——那种存在级的压迫感,就像有人拿着你的出生证明,当面告诉你:你不该来。
但我更清楚,现在不能回头。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扇面上。血迹刚落,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突然发烫,一行字自动浮现:
【天道命名生效需完整诵念原初之名,中断则反噬】
好家伙,原来杀招在这儿等着。
我冷笑一声,折扇往地上一拄:“渊主啊,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的名字念全了再说话。”
他眯起眼,念珠轻摇。
第一声响起,我左眼的琉璃镜“咔”地裂了一道。
第二声,手册里的字开始褪色。
第三声,寒星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锁骨下的金纹剧烈闪烁,像是被人拿烙铁在皮下写字。
我懂了。
他在用“罪业共鸣”——把她过去误杀的族人名字刻进血脉,让她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价值。这招阴毒,专克忠犬型选手。
但我不吃这套。
我猛拍扇柄,震得地面嗡鸣:“寒星!还记得谁给你红绳?”
她浑身一震,抬头看我。
那一瞬间,她眼里不再是那个总被骂“蠢狗崽子”的护法,而是三年前我在废墟里捡到的那个满身妖气、却还死死攥着半块星盘碎片的小疯子。
“是我。”我盯着她,语气放慢,“你不是谁的赎罪祭品,你是玄冥阁的寒星。记住了?”
她嘴唇颤抖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牙尖还沾着血沫:“主人给的破烂,我一直戴着呢。”
下一秒,她掌心一翻,魔心丹丸爆发出刺目金光,直冲渊主眉心。
老头子终于变了脸色,抬手挥袖,一道黑雾凝成屏障。可那金光根本不讲道理,撞上去的瞬间,屏障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不可能!”他低吼,“半妖之躯怎敢直抗天道恶念?!”
“她当然不行。”我站到天命卷前,摊开手掌,让幽蓝火焰舔舐掌心,“但她信我啊。”
火焰顺着血液倒流进喉咙,我感觉整根脊椎都在发烫。脑子里的手册一页页翻动,最后停在那行最古老的批注上: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现在,花应该快开了。
我抓起最后一坛冥河酒,掀开封印,整坛砸向天命卷四周。酒液未落地,已化作浓雾,裹住火焰,形成一圈逆向流转的光环。
“你看,”我对着渊主笑,“你们总说命运不可违,可你们忘了——规则运行靠的是逻辑闭环。只要找到一个bug,就能让整个系统崩盘。”
他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那巨人承载的是亿万生灵的执念与不公,它是天道意志的延伸!你不过是一段错误代码,如何对抗全体共识?”
“共识?”我嗤笑,“那玩意儿最不靠谱了。昨天大家还觉得皇帝穿新衣挺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