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震了一下,像是喘了口气。
我站在原地没动,折扇抵在唇边轻轻一磕,左眼的琉璃镜闪过一道微光。刚才那股从炉底涌出的吸力还在持续,地面裂纹像蛛网一样朝四周爬开,脚底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仿佛整座石室都被什么东西托着往下沉。
寒星站在我侧后方,手搭在腰间的星盘碎片上,指节绷得发白。她没说话,但呼吸比刚才急了一点,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冥河老怪拄着船桨站在墙边,百衲衣上的补丁随风晃了晃,他盯着炉子看了两秒,忽然咧嘴:“小楚,这玩意儿快撑不住了。”
“我知道。”我说。
话音刚落,炉底最后一片符纹终于彻底碎裂,化作灰粉飘散。裂缝深处透出一股暗红光芒,像是烧到尽头的炭火,忽明忽暗地跳着。
我没等它再变,折扇尖往地上一划,顺着砖缝挑起一块半埋的玉简。那东西灰扑扑的,表面布满裂痕,像是被人踩过好几回,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寒星凑过来问。
“字典。”我随手翻开,“教你做人那种。”
她没笑,反而皱眉:“主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我把玉简递给她,“你自己看。”
她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九转仙丹成,需以魔心为引,逆天改命者方可登临。”
下面还有一段更小的注释:“非人之体不可承药性,唯被天道否定者,可作药引。”
她猛地抬头:“意思是……他们不是为了抢丹?是想拿你当祭品?”
“聪明。”我收回玉简塞进怀里,“渊主根本不在乎谁拿到丹,他在等这个局走完——只要有人启动丹炉,而‘不该存在的人’站在核心位置,整个规则链就会被强行改写。”
“改写成什么样?”她问。
“简单说,就是把原本‘命中注定’的事,变成‘必须发生’。”我瞥了她一眼,“比如你本来活不到二十岁,但从今往后,你就非得活到三十,哪怕天崩地裂也要活着。这不是长生,是篡命。”
寒星瞳孔微微泛金,锁骨下的血契开始发热,皮肤下隐约有红光流动。
“所以那些混血村……”她声音有点抖,“他们早就试过了?用别人当药引?”
“不止试过。”冥河老怪插嘴,“他们是批量炼的。每一批都选血脉不纯的,因为这种人天生就被天道排斥,接近‘漏洞状态’。可惜啊,差了那么一点——都不是真正的‘不存在’。”
他看向我,眼神难得认真:“只有你,楚昭,生来就不该在这三界名录里。你是错的,偏偏又对了。”
我冷笑一声:“别说得好像我很荣幸。”
“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头继续道,“为什么每次你动一个漏洞,三界就抖一抖?因为你不是在修规则,你是在提醒它——你是个bug。”
“够了。”我打断他,“现在不是讨论我是谁的时候。”
寒星突然往前一步:“那我们就砸了这炉子!不能让他们得逞!”
“然后呢?”我反问,“你一戟下去,炉心炸开,整个云海裂成两半,我们全被逆命之力撕成碎片?”
她僵住。
“他们要的是仪式完成。”我缓缓道,“只要过程走完,哪怕最后丹毁了,规则也会留下裂痕。但如果我们主动破坏流程,在关键节点前终止——”我顿了顿,“那他们就白忙一场。”
“所以你打算毁炉?”她问。
“不是打算。”我抬眼看她,“是必须。”
冥河老怪摸着下巴:“毁可以,问题是怎么毁?这炉子现在像个胀气的皮囊,随便捅一下都会爆。”
“那就别捅。”我说,“冻住它。”
他一愣:“你说啥?”
“它靠吸收灵气维持运转,越乱吸越强。”我指着炉底裂缝,“但它怕极寒。一旦能量循环中断,内部压力失衡,自己就会崩。”
“你哪来的寒流?”他问。
“你有。”我看向他,“冥河水,三息够不够?”
老头眯起眼:“你想灌进去?那可是连魂魄都能冻僵的东西,撑久了我也扛不住。”
“三息就够了。”我重复,“够我把炉心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