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进洞底时,后背撞上一块硬石,闷响一声。没死,但肋骨处像被钝刀来回拉了两下,喘气都带刺。
头顶尘土还在簌簌往下掉,原先的丹室早就塌得没了影。寒星滚下来的时候被冥河老怪一把捞住,两人摔成一团,百衲衣和胡服缠在一起,狼狈得像刚从狗洞里钻出来的野猫。
“咳咳……”老头吐出一口灰,“小楚,你下次拆东西前能不能打个招呼?这回差点把我那点老本儿也埋进去。”
我没理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折扇从怀里滑出来半截,扇骨沾了泥。我拿袖子擦了擦,顺手敲了敲脚边的岩壁——声音空荡,不像实心石头。
“别碰!”我低喝一声,寒星已经伸手要扶墙,闻言立刻缩手。
她盯着自己的指尖:“这墙……有点烫。”
我冷笑:“它认生。不过更怕的是我。”左眼的琉璃镜微微一颤,那些埋在岩层里的纹路在我视野里浮现出来,像是干涸的血网,密密麻麻全指向一个方向。
“这儿不是地底。”我说,“是被人从规则里抠出来的一块废料,专门用来藏见不得光的事。”
冥河老怪慢悠悠坐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掏出酒壶晃了晃,倒出几滴浑浊液体,落地即燃,火苗幽蓝,不热,反而散出一股冷香。
“你说得对。”他咧嘴,缺牙的地方漏风,“这里是‘删档区’。三界运行时出了错,天命簿记不下,只好把这段空间切掉扔在这儿。一般人进来,魂都会被慢慢吃掉,变成墙上的纹路。”
寒星皱眉:“那我们怎么还活着?”
老头看了我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因为错得最大的那个站在这儿。”
我不动声色合上折扇,抵在唇边轻轻一磕:“少扯这些玄的。你刚才说那炉子不是炼丹用的?”
“当然不是。”他收了笑,“那是‘重启天命’的开关台。你以为渊主费这么大劲,就为了炼一颗仙丹?他想重写整个三界的命数链。”
我挑眉:“怎么写?”
“简单。”老头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只要让‘不该存在的人’站在仪式核心,启动逆命程序,天道就会判定原有规则出现严重漏洞,自动触发修复机制——也就是重置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洞内安静了一瞬。
寒星忽然抬头:“所以……主人你是关键?”
“准确说,”老头看着我,“你是系统报错时弹出来的提示框。别人改命是违规操作,你是程序本身出了问题。你不动还好,一动,三界就得抖三抖。”
我嗤笑:“说得好像我很荣幸。”
“你不信?”老头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片,边缘燃着幽蓝火焰,字迹扭曲如虫爬,“你自己看。”
寒星抢上前一步:“让我看看!”
她手指刚触到纸面,上面的文字突然溃散,像沙子被风吹走,转眼只剩一片空白。
她愣住。
腰间的星盘碎片猛地一震,篆文乱跳,浮现出几个大字:【权限不足,悖论封锁】。
“哈。”老头把残页收回袖中,“连你的小铁疙瘩都知道,有些真相不能让外人看。”
我眯眼:“你拿这个出来,不怕遭反噬?”
“怕啊。”他点头,“所以我只剩半条命了,另一半早沉冥河底。可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就等你亲口说一句:‘这世界该换个规则了’。”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你挺倒霉,我向来只修自己,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
“是吗?”他歪头,“那你刚才毁炉的时候,心里就没想过‘如果我能定命,会怎么写’?”
我没答。
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不知何时翻到了一页新内容:
**“记录者不可见自身名。”**